花间情事

《花为媒》是广为人们熟知的一部戏曲片，它叙述了古时一对青年男女以花为媒相识相恋的故事。其实，故事中的“媒人”——花本身也需要媒人。这个媒人会是谁呢?

　　

　　谁是花的媒人

　　

　　作为有花植物的生殖器官，一朵完全的花包括花托、花萼、花冠、雄蕊群、雌蕊群5个部分。然而，自然界中并不都是完全花，有的花缺少花冠；有的花既没有花冠，也没有花萼；有的花只有雄蕊、雌蕊中的一种，而有的花则雄蕊、雌蕊皆无。另外，各种花的大小、形状、颜色、香气、质地等，也都是千变万化的。这些变化多半与植物要实现传粉，特别是异花传粉密切相关。

　　要实现异花传粉必须有传粉者为之，自然界的传粉者可分为两大类：

　　第一类为动物，包括蜜蜂等多种蜂类和蛾类昆虫，还有甲虫、蝇类，以及蜂鸟、太阳鸟等鸟类动物，兽类中包括蝙蝠、鼠类、大象等，不一而足。在非洲干旱地区，一些树木常被长颈鹿啃食枝叶，如恰逢树木开花，长颈鹿也能为之传粉。再比如，蜗牛喜欢造访万年青的花，在爬行过程中就间接为万年青传了粉。还有些百合科植物的花成长花序，蝙蝠喜欢去采食花粉，顺便当了媒人。

　　另一类传粉者是非生命的，如风、水等。

　　不过，风和水的盲目性较大，鸟类个体相对较大，在花上停留困难，而昆虫体形小巧，所以在自然界里大约有80％高等植物的花都需要昆虫来联姻，这种花又叫虫媒花。

　　

　　形形色色花情事

　　

　　春天，桃、杏、李花次第盛开。山沟湿地的毛茛花也开了，金黄色的花朵有5个像涂了油似的散发着光泽的花瓣，十分好看。

　　上述这些花有个共同点，就是花瓣离生，花里有蜜腺。桃、杏、李花的蜜腺在小杯子状的花托内，由内壁上分泌蜜汁；毛茛花的蜜腺则在每个花瓣的内侧基部。

　　此时，我们常常会看到蜜蜂在花间飞舞。当蜜蜂从一朵花采到蜜后，即转到其他花朵上拜访。这样一来，蜜蜂身上携带的花粉就会在各花之间传送，从而达到异花授粉的目的。

　　这一过程看起来虽是两全齐美，其中却存在问题。

　　因为毛茛和桃花在有花植物中处在相对较原始的地位，由于它们敞开欢迎传粉者，除了蜜蜂外，许多别的昆虫也会来采蜜。然而，如果蜜被采过头，就会使植物的营养消耗过多，对其生长十分不利。

　　那么，花朵会不会“想办法”限制传粉者采蜜、节约资源呢?

　　回答是肯定的。花朵的确会想办法限制一些传粉者的拜访。

　　比如毛茛所在的毛茛科有个乌头属，植物种类众多，是该种中较为进化的虫媒花类型。其花瓣退化到只剩两个，而且变得像一根短棍，棍上有个口朝下的“距”(所谓距是个小的管状物，蜜腺就藏在管底)，两个花瓣又藏在外面一片大的风兜状萼片内。这样一来，只有那些口器长的昆虫，才能利用较长的口器探入距底部的蜜腺，采到蜜，从而限制了没有较长口器的昆虫前来采蜜。

　　花瓣离生、蜜腺藏在距里的植物，除了上面介绍的乌头以外，还有许多，如不少兰花的大花瓣(名叫唇瓣)基部就有细距。

　　一方面，植物用花瓣带细距、距中藏蜜的办法限制采蜜的昆虫，只有长吻者方能采到蜜。另一方面，昆虫要想采到蜜，必须长出长吻。由此可知，长吻昆虫的长吻是适应长距花逐渐演化来的。两者为互相适应都产生了进化，双方的授粉工作因而更有效，也更容易获得回报。我们把这种情况称为“协同进化”。通过协同进化，植物自身成为了更适合昆虫需要的花粉植物；同时，这些花粉也相应地促使具有特殊嗅觉、味觉的昆虫产生。

　　达尔文曾发现，有一种花的距长达20厘米——这恐怕是距最长的花了。他预言，一定会有吻长20厘米的昆虫。后来，人们果然找到吻长7寸的蛾子。这种蛾子的口器之长令人惊讶，长吻在不用时，可以卷起来，就像电线卷；在使用时，可以一下就伸长。

　　也有的花不是花瓣带距，而是萼片带距，如凤仙花。凤仙花几乎都有一个萼片带距。这个带距的萼片比其他4个萼片大，呈囊状，囊的底部向外伸出一个细距。不同种类的距有短有长，有的距甚至还拐弯，距中藏蜜腺，很明显是用来限制一些昆虫的。

　　植物限制昆虫采蜜的另一种方法，是花瓣由离生演变为合生。合生的花冠只有上部开口，蜜腺则在子房基部的周围。因此，无长吻的昆虫就采不到蜜。菊科植物中的管状花、茄科、旋花科、唇形科、报春花科、玄参科等均如此。其中，报春花科的报春花最为有趣。报春花属的花冠合瓣，其雄蕊和花柱有两种情况：一种花朵里面的花柱长，柱头长达花冠的口部，雄蕊生于花冠管的中部处；但在另一株上的花则有短花柱，柱头仅达花冠管的中部，雄蕊则生于冠管的口部。这样两种花是适应异花传粉的构造，花冠管狭长，只有长吻昆虫，如蜜蜂、蝴蝶方能采到蜜。当长吻昆虫采蜜时，就把长雄蕊的花粉传于长花柱的柱头上，而将短雄蕊的花粉传于短花柱的柱头上。由此可以发育出更健康的种子。

　　唇形科鼠尾草属花的构造堪称一绝。此属中著名的如丹参，花朵大，花紫色，花冠合瓣呈二唇形。有趣的是，它仅有两个雄蕊，而每个雄蕊的两个药室(储存花粉的地方)在进化时逐渐上下分离，下面的药室退化消失，上面的药室则储满花粉，整个雄蕊在花冠管壁内部如同一个天然的杠杆。当昆虫进入花冠口部时，头部向里碰上无花室的一端，借杠杆作用，另一端扑打下来，正好打在昆虫背部，将花粉抹在虫体背部。当昆虫采了蜜，退出去又到另一朵花时，正好将背部带的花粉抹到另一朵花的柱头上。

　　有一点需要说明，丹参花的雌、雄蕊成熟时间不同，有的花朵雄蕊先熟，有的花朵雌蕊先熟。雌蕊先成熟的花，花柱多是从花冠上唇中向外弯出来，其柱头张开，正好位于昆虫进入花冠口部之处，容易把昆虫身上的花粉抹在柱头上。而雄蕊先熟者，其同花的雌蕊未熟，还藏在花冠上唇里面，昆虫入花时只能带走花粉，不会将花粉抹在同花的柱头上，从而保证了异花传粉的成功率。

　　为什么丹参花冠二唇形的下唇大于上唇呢?这是由于下唇大，平展于花冠口部，便于昆虫落脚，以便进入花冠口内。

　　我们平时在节庆日常见的一串红，花呈鲜红色，是来自南美洲的植物，它也属于鼠尾草属，花的形态结构与丹参相似。

　　

　　鸟为花传粉

　　

　　鸟类也能做花的媒人，借助鸟类传送花粉的方式被称为鸟媒。全世界大约有2000种鸟起传粉作用，最重要的传粉鸟有：蜂鸟、太阳鸟、啄木鸟等，体型一般较小，其中典型的是蜂鸟。南美洲就有许多种类的蜂鸟，它们体小如蛾，飞行迅速，鸟嘴细长如蜂吻，故名蜂鸟。

　　蜂鸟可以利用长嘴进入花瓣合生的花冠口部，吸食花蜜。当它采蜜时，长长的鸟嘴总是沾满了花粉，拜访其他花时先前的花粉就撒落在后者的柱头上，为植物完成了授粉作用。

　　蜂鸟有数百种，形态优美奇特，最小的甚至比不过一只黄蜂，羽毛却极为艳丽。被蜂鸟传粉的植物也有不少，花以红色为多，如凌霄花、爆仗花，后者花形细管状，鲜红色。

　　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鸟媒花和传粉鸟具有很特殊的共同适应性变化。典型的鸟媒花，花冠较坚实，能经受一定程度的碰撞，花瓣合生或靠合成管状，花冠的长度及开口的形状(通常二唇形)与传粉鸟的喙及头部形状相吻合；花蜜的分泌量大；花药是固定的，不能转动，碰撞时容易散出花粉；花朵着生的位置比较显眼；花色多为能引诱鸟类的红色或橙色；花期长，白天开放。

　　在我国西藏南部有一种太阳鸟，样子很像蜂鸟，也可以为花冠是管状的花传粉。

　　

　　被动的风媒花

　　

　　有花植物中还有一类利用自然界的风传粉授精的植物，它们的花小而多，既不美丽，也无蜜腺，花萼、花冠则多数退化了，其中最突出的是杨树。北方较常见的是毛白杨，花单性，雌雄异株，各自组成菜荑花序，外形像一条条毛毛虫。每年4月左右，正是杨树开花之时，高大的树上挂着一条条花序，花序在春风中摇摆，放出许多小如尘土的花粉。杨树的雄花花序上有许多小杯子状的花，杯口倾斜，杯外有一苞片，边缘有许多小裂。此外，杯子中除生有几根雄蕊，别无他物。

　　杨树雌株花序上的雌花与雄花类似，无花萼、花冠，只有一个雌蕊。由于无花萼、花冠阻挡，雄花更易传到柱头授粉。

　　此外，草本植物中也有靠风做媒的，最突出的是毛茛科唐松草属的东亚唐松草，为多年生草本，高达1米多。它的花序顶生，为较大形的圆锥花序，分枝细而多，花又小又多。每朵花只有4个无色的小萼片，无花瓣，有多数雄蕊，花丝柔软下垂，雌蕊几个，离生，无蜜腺。当花盛开时，如果你用手指弹一下它的茎枝，会发现花序中散出一阵淡黄色烟雾，那就是花粉散出形成的花粉雾。如果有风，花粉则会被吹到远处。有趣的是，振动植株时，小小的萼片极易脱落，这样可以减少阻力，令花粉轻松飞出。

　　

　　水为花做媒

　　

　　许多水生植物如金鱼藻属、茨藻属等，常常赖以水力进行异花传粉，被称为水媒花，其中最绝的是苦草。此草属于水鳖科，为沉水无茎草本植物，叶窄长如带状，花单性，雌雄异株，雄花多数，生于一个苞内，雌花单生于一个管状苞内，此苞生于一极长的线形花茎顶端，可使雌花浮在水面上，当雄花成熟时，就漂出苞外，浮到水面上来，并借助水力，漂近雌花。雌花被授精后，长花茎旋卷，将子房拖到水下，在水底结果。

　　苦草分布很广，在北京一些水域中就有。

　　

　　蝇为逐臭来

　　

　　蝇媒花中最著名的为天南星科植物，有的种类有肉穗花序，花序轴上部多雄花，下部为雌花，外围一个佛焰苞，以紧缩处为界分为上下两部分，下部全围封闭，上部敞开，紧缩处有倒生毛。

　　蝇子为此花序放出的尿臭味所引诱，进入花序，由于倒生毛的关系，一时退不出来。在寻找出路的挣扎过程中，蝇子就把身上从其他花序带来的花粉传到雌花上。而雌花被授粉后，即分泌蜜汁，以谢蝇子。此时，倒生毛萎落，雄花又开，蝇子带了此花花粉，退出花序，又到别的花序去传粉了。

　　靠放臭味吸引蝇子传粉的还有大花草，它是世界上最大的花，花的直径在1米以上。大花草寄生在一种葡萄科植物的根上，花开不一日，即臭如腐肉。逐臭的蝇子蜂拥而来，为花传了粉。

　　天南星科的巨魔芋花同样奇臭无比，其吸引昆虫的手法与前文所述类似。

　　

　　花中的行骗者

　　

　　地中海地区有一种兰花，它的花唇瓣呈椭圆形突起，散发紫蓝色的金属光芒；花的外缘黄色，有一圈红色毛；上花瓣暗红色，呈丝状，摇摇摆摆，极像昆虫的触角。

　　此花无论从形象到气味都像一只雌胡蜂，引诱雄性胡蜂误以为是雌胡蜂，从而前来交配。它的花粉则趁机附着在雄胡蜂的头上，借其传粉。

　　虎耳草科的梅花草像梅花那么大，白色的花朵中有几个假雄蕊，每个假雄蕊上部有许多分枝，分枝端呈小圆珠状，极似蜜腺。昆虫以为此花有蜜，纷纷来访，结果，当然采不到蜜，却为花传了粉。

　　

　　夜间活动的媒人

　　

　　不少蝶、蛾的成虫都把花蜜作为能量的惟一来源。为了便于吸食，它们发展出许多特殊的身体构造来适应由它们授粉的花。比如，它们都具有非常好的视觉和灵敏的嗅觉系统，以及细长的虹吸式口器。当它们吸蜜时，口器可以伸得很长，不用时可以卷起来，这个细长的管子能伸到花冠深处吸食花蜜。不过，蝶类与蛾类最大的不同在于，前者大多在白天活动，后者则多在夜间活动。由此，大自然中那些依靠蛾类授粉的花，就会选择在夜间开放。

　　夜间开的花通常是白色或者是浅色的，而且具有非常浓郁的香味，以吸引蛾类。不少花的花冠还会形成细长的筒状，花蜜通常也储藏在细长的花距内，以配合蛾类细长的口器，同时避免被其他口器不够长的动物骚扰和破坏。人们熟知的夜来香就是主要依靠蛾类传粉的植物。它们在夜晚开花，花呈白色，香气浓郁。

　　更为有趣的则是百合科的丝兰和专门为其传粉的丝兰蛾。丝兰也在夜晚开花，有奇香。丝兰蛾的翅膀颜色与丝兰花色相似，口腔中有一只细长而能弯曲的吻管用以收集花粉。雌丝兰蛾有一长的放卵器，它能利用放卵器刺穿丝兰的子房组织。交尾后，雌蛾会爬上花药采集花粉，放在口部的触毛之间。然后，它会飞到其他丝兰花上，将收集到的花粉抹在其柱头上，实现异花传粉。

　　和其他被动授粉者不同，丝兰蛾是很罕见的主动授粉者。雌丝兰蛾在收集花粉过程中，会把花粉搓结成一大块。然后它便负着这重物飞到另一朵花中去，以放卵器刺穿子房壁后产卵于子房室中。产卵完毕，它便爬至柱头，将头顶的花粉球压入柱头的深处，帮助丝兰完成授粉。

　　由于丝兰的子房中有许多胚珠，其中一部分可以供丝兰蛾的卵孵化成幼虫后食用，另一部分则可以成熟，作为种子，用以传代。

　　

　　责任编辑　赵　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