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布查尔的锡伯文化

从伊犁哈萨克自治州首府伊宁过伊犁河往南,大约17千米就是察布查尔锡伯族自治县,大约有1/5的锡伯族人定居在这里。锡伯族在全国大约有20万人,主要分布在辽宁、吉林、黑龙江和新疆。东北的锡伯族已经基本丧失了自己的语言文字、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说到锡伯族文化,几乎都要和察布查尔联系在一起,这里的锡伯族至今还完整地保留着其民族特性。

  

  锡伯族的西迁

  

  古代的锡伯族最早居住在嫩江支流绰尔洮儿河一带,从事狩猎、打渔活动,史称“打牲部落”。虽然和满族并非同宗,但是也被编入了八旗之中。关于他们的祖先,学术界各有说法。古史记载的须卜、东胡、鲜卑、室韦等等都或多或少与之有些联系,现在民间普通的锡伯人都认同自己是古代鲜卑民族的后代。

  察布查尔并非锡伯族祖居之地,这里的锡伯族都是军人的后裔,这背后是一个族群从东往西迁徙的伟大故事。公元1755年(乾隆二十年),清朝政府在平息了北疆准噶尔头目的叛乱之后,接着又平定了南疆大小和卓的叛乱,于1762年在伊犁设立“总管伊犁等处将军”,管辖新疆。当时,沙俄虎视眈眈,而新疆其时虽有满、汉、蒙古及索伦官兵驻守,但仍有些兵力不足。1764年,清政府由盛京(今天的沈阳)等17个城市征调锡伯官兵1020名,连同眷属3275人西迁伊犁地区戍守边防。锡伯人于当年农历四月十八在盛京锡伯家庙太平寺集会辞行,经过今日的外蒙古乌里雅苏台等地,历时一年零三个月于次年农历七月到达伊犁,组建成锡伯营。作为清政府的边防部队,开始了屯垦戍边的生活。后来,农历四月十八日就成为锡伯族的重要节日——“西迁节”。

  从地图上看,西迁的锡伯人横贯了整个北部中国,如果不算上阴雨冰雪和其他因素的阻隔,他们实际上只用了半年就完成了如此漫长的迁徙。最让人惊叹的是,途中有婴儿诞生并得以存活,在他们到达伊犁的时候,人口居然增长了100多人。这中间有多少悲辛、离合、欢欣、抗拒、挣扎,后人已经很难想象。对于这样大迁徙的族群,人们心里不免要充满敬畏。当时锡伯营驻军的势力达到喀什尔湖以西,可谓是西北边疆的可靠长城。

  

  独特的镊伯文化

  

  锡伯人在那样的艰难行程中跋涉万里,到了一个风土、气候、人情完全不同的地方,自然与人文环境都无比恶劣,还能够幸存、繁衍、壮大下来,保留了一个族群基因中最精华的部分。所以现在新疆锡伯人的素质普遍都比较高,在全国少数民族中人均受教育程度比例也很高。在伊犁这样一个中亚族群聚居的地方,锡伯人的文化没有被同化,依然保持了东北文化的底子数百年不变。比如他们信仰萨满教,供奉“喜利妈妈”,他们的服装和满族很相像,体貌特征也还具有东北男女的特征,不知道是不是很少与当地少数民族通婚的缘故。在这样四周异文化环绕的环境中,锡伯人如何做到对自身文化的认同和坚守,实在是个值得研究的话题。

  锡伯族还被称为富有语言天才的民族。他们原属阿尔泰语系满一通古斯语族满语支,语言跟满语很接近,察布查尔的锡伯族一般兼通汉语、维吾尔语和哈萨克语,每个锡伯人都会几种语言。在新疆40多个少数民族中,锡伯族的普通话普遍说得比较标准。锡伯文是1947年在满文基础上改变而成的,一直沿用至今,保持了完整的文字系统。我在锡伯族文化风情园中还看到清代用锡伯文翻译的四大名著等书,现在还出版着锡伯文报纸《察布查尔报》。锡伯语和满语有着天然的亲近性,如今满语在东北已经成为一种死语言,但是在察布查尔的锡伯人还能说,全国现在硕果仅存的满语人才几乎都是锡伯人。

  2007年,首批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上,可以看到有6个项目是察布查尔的锡伯族申报的,分别是西迁节、萨满歌舞音乐、贝伦舞、朱伦呼兰比和更心比、汗都春和弓箭制作技艺。前面两种不难理解,后面几种一般人可能就不太了解了。

  “贝伦”在锡伯语中是“舞蹈”的意思,是民间歌舞的总称。贝伦舞源于锡伯族的渔猎生活,舞蹈动作常常模仿的是打猎,表现获取猎物后的喜悦心情。“朱伦呼兰比”和“更心比”则是指用一定的音调和锡伯语(或满语)进行念说和吟唱的曲艺形式。其中“朱伦呼兰比”主要是使用锡伯文或满文对汉文古典章回演义小说进行的念说,包括《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红楼梦》、《东周列国志》、《西汉演义》、《隋唐演义》等古典文学作品100多种。

  “汗都春”是锡伯人对使用本民族语言演唱新疆曲子的曲艺形式的称谓,主要流传在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及邻近的霍城县、巩留县、伊宁市和乌鲁木齐市等地锡伯族聚居的地方。它是锡伯族民间艺人在吸收西北汉族戏曲中的平调和越调的基础上,按照锡伯族民间艺术的特点和审美要求,逐步改进、完善而形成的一种新的剧种。就我个人体验而言,汗都春总体风格比较幽默风趣,除了在语言上不同于东北大秧歌之外,其表演形式则非常相似,往往是说唱结合,同时配有简单的扭秧歌式的动作。

  也许是祖先狩猎基因的遗传和世代从军的经历,锡伯人善骑射的传统保留至今。在冷兵器时代,锡伯人的一生都是在弓箭的陪伴下度过的。旧时村村有箭场,家家有弓箭,他们视善射为无上荣耀。家中降生男孩,门口定要用红绳挂一小弓箭。在男孩出生的第3天,长辈要向天、地和东西南北方向各射一箭,祝福后人日后能顶天立地,立身四方。锡伯男儿四、五岁时就会得到父母制作的小弓箭,进行放弓射箭的早期训练;十五六岁时就开始进行严格的骑射训练,参加民间的各类射箭比赛。锡伯男儿满18岁后,每年均要参加官方严格的骑射考核,达标者注册应征入伍,成为誓守疆土的战士。与敌征战,死后也是伴着自己心爱的弓箭一同踏入“天国”的归途。因此,察布查尔素有“射箭之乡”的美誉,走出了许多优秀的射箭运动员。

  我所接触的锡伯人,无论是政府官员、知识分子、文艺工作者,还是商人、农民,都比较豪爽善饮,多是烈性的白酒,酒酣耳热之际,无论男女都能即席唱歌跳舞,让人感到一种慷慨激昂、古风犹存的情怀。

  

  察布查尔大渠

  

  锡伯人的民族英雄是图伯特,在察布查尔县的锡伯族风情园,一进大门就可以看到他的巨大雕像。图伯特10岁的时候随着父母西迁到伊犁,18岁起应试而成为披甲(满语叫伍克辛,是满州兵的总名称)。因为平时当差勤奋又努力学习,注意研究历史、地理,空余时间还从事农耕,逐渐由领催、防御、佐领、副总管,一步步升为锡伯营总管。他的最大贡献是带领锡伯人开凿了察布查尔大渠。锡伯人最初是渔猎经济,由于屯驻既久,久无战争,人口繁茂。渔猎已经无法满足生存,必须要开垦土地。图伯特经过实地考察、精心规划和设计,主动向伊犁将军请缨,并以身家性命作为担保立下了军令状。1802年,他带领锡伯官兵开挖察布查尔大渠的工程,历时7年,硬是在荒滩戈壁上开凿出了一条长达120多千米的水渠。

  察布查尔位于新疆北部天山支脉乌孙山以北、伊犁河以南的河谷盆地,所以也有人叫锡伯族是“河南人”——当然与中原那个河南省完全不是一回事。察看伊犁河谷四周地势,会发现都是山脉,可以想象图伯特领导锡伯军民用比较简陋的工具开挖河道时,工程有多么巨大。如今,奔流不息的察布查尔大渠已经流淌了近200年,是她染绿了察布查尔,孕育了今日的塞外江南的鱼米之乡。“察布查尔”在锡伯语中就是“粮仓”的意思,图伯特在打造这个“粮仓”的过程中可谓功不可没。(文章代码:1828)

  责任编辑 王 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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