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分娩困境

人类的繁衍和演化是以后代的延续作为保证的。但是，人类的生育却一直为分娩所困扰。不过，有一种分娩困境是进化所形成的，而另一种分娩困境则是今天的现实生活促成的。这两种分娩困境的异同和交集可能会影响到人类的演化。

　　大脑进化与骨盆变大

　　由于直立行走，人类女性的分娩变得困难起来，因为胎儿要通过女性产道娩出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这种困难主要在于胎儿大脑的逐渐增大。由于直立行走和饮食的改变，从非洲南方古猿进化到人的过程中，直立人的大脑容积明显增长，这既是人类智商增长的表现，也是从猿到人适应环境并进化的结果。

　　但是，大脑容积的变化显然影响到胎儿的产出。早期的直立人大脑容量有800毫升，晚期的直立人大脑容量已达到1200毫升，与现代人大脑1350～1500毫升的容量相差不远。但是，这种脑容量的变化已经影响到女性分娩胎儿，因为女性的产道在以前只是适应于较小大脑容积的胎儿。而且，直立行走也限制了人的骨盆的宽度，对女性来说便造成了分娩的困难。

　　那么，进化是如何解决这种产道与人的大脑容积日益增长的矛盾呢？

　　为了解决这个矛盾，人类需要有两方面的改进，一是女性骨盆和产道的增大增宽，二是胎儿大脑的变化。

　　第一个方面的进化从不断发现的化石获得了验证。2008年，美国俄亥俄州克里夫兰的科学家辛普森等人在埃塞俄比亚找到并近乎完全地复原了一个直立人（距今180万～20万年的古人类）成年雌性的骨盆，结果发现这个骨盆与现代人的骨盆差不多一样大，而现代人女性的骨盆已经是进化到极致以适应胎儿的娩出。新发现的直立人成年雌性骨盆的形状提示，直立人的婴儿比先前认为的要大30%，而直立人的婴儿在分娩前大脑的生长速度与人类的婴儿相似，但其在产后大脑和身体的生长速度则处在黑猩猩与人类之间。也就是说，直立人当时已经进化出了较大的骨盆以适应人类日渐增大的大脑，尤其是在孕育较大头颅的婴儿时，可以让有较大大脑容积的婴儿从产道顺利娩出。因此，直立人较大骨盆的产生是与胎儿较大大脑的产生相互适应的，脑容量大的婴儿导致直立人形成了雌性较大的骨盆，因此，这种进化形态也导致了今天现代人女性较大的骨盆。

　　再往人类进化较早的祖先追溯，也得出了这个结论。2008年8月，南非约翰内斯堡威特沃特斯兰德大学的古人类学家利·伯杰等人在约翰内斯堡附近的马拉帕洞穴（南非南猿人骨化石遗迹的一处）中发现了一名男孩的化石，被命名为源泉，并确认为是南猿种类。两周后，伯杰本人又在同一地方发现了一名成年女性的化石。根据发育的程度显示，男孩约为10～13岁，成年女性则有20多岁，而且已经生育过一个孩子。

　　经过对化石的研究，伯杰认为，这个叫源泉的南猿种类生活在197.7万年前，是南猿和真正人类（直立人）之间的过渡种类。也可以说，他们50%是南猿，但50%已经是直立人。不过，源泉的脑容量只有420毫升，显然符合当时雌性较小的骨盆，因为当时南猿还未完全直立行走。

　　头颅骨骼的适应性改变

　　为了适应直立行走和人类大脑增大而造成的分娩困难，只靠女性增大骨盆和产道还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另一种变化，这就是胎儿大脑骨骼的变化。

　　人类适应环境的一种演化是，让胎儿在出生前后的大脑具有伸缩性，这就既能使胎儿在分娩时易于通过女性的产道，在出生后大脑又可以再继续生长。这个进化最明显的表现形式就是，人类过去和现在所有胎儿的头骨在出生前后并没有完全愈合定型，受到挤压时能够改变形状，而且这种情况可以持续到2周岁。人的颅骨共有6块骨头组成，在出生时，每个人的大脑的骨与骨之间都留有缝隙，其中有两个明显的缝隙，也称为囟门。

　　囟门有前后两个。前囟门在头顶前部，由两侧顶骨前上角与额骨相接而组成，出生时斜径为2.5厘米，一般在2岁左右闭合；另一个称后囟，在前囟之后，由两侧顶骨与枕骨交接形成，一般出生时就很小或已闭合，最晚在2～4个月时闭合。

　　人在出生时留有的囟门就是要让大脑骨缝延迟愈合，目的是在自然生产时，胎儿经过产道可以使头颅收缩一些，从而能顺利经过产道娩出，在出生后，经过约2年左右的生长，又可以让大脑充分发育增大，在适应大脑容积的扩充之后囟门再闭合。因为，新生儿的脑容量仅为400毫升，成年之后可达1400毫升左右。

　　因此，这是人类在进化中适应自然选择而获得的一举两得的举措，既可以让分娩比较顺利地进行，又可以让大脑容量在出生后增长，以超出其他动物的智慧而在进化中胜出，成为万物之主。

　　通过对人的近亲黑猩猩、猩猩的比较可以发现，骨缝的愈合延迟现象早在300万年前就出现在人类祖先身上了。美国圣塔菲高级研究院的人类学家迪安·福尔克的研究团队对大量的古人类化石、现代人、黑猩猩和狒狒的头骨愈合情况进行研究后称，灵长类动物如黑猩猩和狒狒的胎儿在出生后不久额缝就迅速愈合了，但是早期的南方古猿头部却已经有囟门（骨缝）了。

　　他们发现，一个被称为汤恩儿童（Taung child）的4岁龄南方古猿非洲种化石上保存了骨缝的印痕。研究人员使用CT扫描技术，在电脑上建立了汤恩儿童的颅内虚拟图像，以便重点考察大脑额缝的生长情况。

　　额缝也称额中缝，将额骨分成左右两部分，即前囟的雏形。研究人员发现，汤恩儿童的额缝并没有愈合，其脑容量为400毫升。但它的大脑继续发育的空间并不大，因为成年南方古猿脑量也仅为460毫升。

　　这说明，从那时起，人类的祖先——非洲南方古猿就在开始直立行走的情况下演变成了胎儿大脑可以伸缩的骨缝结构以应对直立行走而形成的产道狭窄的分娩难题。而且，至此以后，无论是汤恩儿童还是后来的人族成员，额缝（囟门）都是在2岁以后乳臼齿长出时才愈合。但是，黑猩猩和狒狒的胎儿在出生后不久额缝就迅速愈合了。

　　不过，这一研究提出的问题是，为何在那个时候脑容量还非常有限的南方古猿和早期人类就有骨缝推迟愈合的现象呢？福尔克等人的解释是，一旦古猿开始直立行走，生育就会变得困难起来。尽管南方古猿的脑容量比现代人小很多，但是仍然比黑猩猩多出22%。因此从南方古猿时代起，骨缝推迟愈合已成为一种进化趋势。同时，尽管在当时南方古猿大脑容积没有明显增加，但大脑的额叶显著加宽，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南方古猿大脑的额叶区域比今天的黑猩猩更宽阔。南方古猿大脑整体形状的改变已经造成分娩困难，需要有一种方式来应对分娩困难。所以，骨缝延迟愈合就成为一种选择。

　　此后，早期人族成员的大脑容量逐渐增加，头骨延迟愈合又顺理成章地为大脑留出了生长空间，于是，便成为今天现代人出生后大脑加速发育的一种模式。

　　人为的分娩困境

　　所谓剖腹产就是不通过产道而通过手术将胎儿取出。中国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剖腹产的比例不超过25%，但是近年来却呈直线上升，许多地方剖腹产率已接近或超过50%。然而，世界卫生组织倡导的剖腹产率只是15%。

　　50%左右的孕妇选择剖腹产有多种原因，例如，怕分娩过程中的疼痛，担心产道分娩会使阴道扩大松弛而影响日后性生活，怕难产威胁母婴安全等，但主要还是怕疼痛。显然，这是一种对分娩的人为选择。虽然这种人为的选择还不足以对人类的进化产生什么结果，但是，目前已经造成了一些后果。

　　分娩时有节律的子宫收缩能使胎儿肺脏得到锻炼，为出生后建立自主呼吸创造有利条件。但是，如果不经过产道自然分娩，却有可能造成婴儿的一些疾病发病率增高。研究表明，经阴道自然分娩的新生儿患呼吸困难综合征者为0.2%，但剖腹产儿这一疾病的发病率却达4.7%，两者相差20倍之多。同时，剖腹产出生的婴儿比自然分娩出生的婴儿在生理（身长、体重、智能指数等）方面的发育速度要慢。

　　自然分娩时，胎头的娩出就像游泳抬头出水时换气一样，这时一阵阵子宫收缩和相对抗的骨盆腔的阻力，可将胎儿积贮在肺、鼻腔和口腔中的羊水及黏液挤出，能防止婴儿首次呼吸时吸入这些液体，但剖腹产却达不到这种效果。

　　剖腹产的孩子由于没有经过产道的挤压，缺少了生命自然孕育中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因而缺乏必要的触觉和本体感的学习，在未来的成长过程中会情绪敏感，注意力不够集中，手脚拙笨，动作不太协调。自然分娩的孩子由于有产道的挤压，能自然而然地获得本体感，在成长过程中动作灵敏、协调，注意力集中，情绪稳定，智商较高等。

　　剖腹产是一种人为的分娩选择，其目的是为了避免孕妇疼痛。不过，这种人为选择当然无法与人类在数十万年和数万年进程中的自然选择相提并论，但是，人为的选择如果时间足够长是否会有如同自然选择所产生的同样效果呢？而且，未来人类的演化是自然选择和人为选择同时并举，因此，诸如剖腹产这种人为选择或许单独或许可能与自然选择一道影响到人类的进化。

　　【责任编辑】张田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