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开 尘烟散尽的绚丽

2012年5月19日,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在白宫迎接出席G8峰会的领导人配偶到访。抵达白宫参观的有法国总统奥朗德的女友,加拿大总理夫人,日本首相夫人,意大利总理夫人 等。

  暮春时节,繁花似锦,数十好友围案欢聚在高大的花架下饮酒畅叙。众人因景生情,相约了一个独特的行酒令:落花掉进谁的酒杯,谁就得将杯中酒喝净。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微风阵阵拂来,洁白的花瓣霎时如雪片般纷纷落下,酒杯里、几案上、衣袖中满是落英,在座者无一遗漏……如此浪漫至极的场景,记载在南宋时期重要的文言小说集《曲洧旧闻》之中,说的是北宋翰林学士范镇为商议国事政事,邀友在荼蘼花下举办“飞英会”的雅事。

  没错,那如霞盛开在花架之上的繁花,那似雪纷飞洒满酒席的落英,便是大家心目中既凄美又神秘的荼蘼花。

  孤洁寂寞开最晚

  如今的人们对荼蘼比较陌生,其实在古代,它曾是一种非常有名的花卉。《群芳谱》上记载,荼蘼花“大朵千瓣,香微而清,盘作高架”。可见,当时荼蘼就已被人们当作观赏花卉而广为栽培了。

  荼蘼的神秘气质无疑来自于佛教,人们早已耳熟能详的一句佛语“开到荼蘼”,为这种花卉赋予了一种尘烟散尽的末路之美。为什么“开到荼蘼”就表示完结了呢?因为荼蘼的花期在春末夏初,也就是一年的春花花季结束之时,待到荼蘼开花,于春季盛开的百花也就逐渐凋零,美丽不再。

  这样的意境无疑是震撼人心的。于是,从古到今,“荼蘼花开”成了文人墨客争相吟诵的题材:从任拙斋(宋)的“一年春事到荼蘼”到吴淑姬(宋)的“谢了荼蘼春事休”,再到《红楼梦》中麝月抽到的花签“荼蘼——韶华胜极”,无不传递出一种对美好事物消失的无奈。其中最具韵味的当属宋代大诗人苏东坡在《杜沂游武昌以荼蘼花菩萨泉见饷》中的两句感叹:“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此时,“荼蘼花开”的原意早已被引申开来,注入了一种终极的禅意。荼蘼花开,表示感情的终结;爱到荼靡,则寓意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或最刻骨铭心的爱即将失去。

  与石蒜、莲花、曼陀罗一样,荼蘼的身影也频频出现在佛教经典之中。在佛典中,有一种神秘的“天上之花”,它色泽洁白,质地柔软,象征着纯洁;凡有缘得见此花者,其恶自然得到去除。此花名为曼珠沙华,它究竟是现实生活中的哪种花卉呢?对此,人们有着很多不同的说法。在一般的共识中,曼珠沙华即彼岸花,也就是我们常见的石蒜花;但是,细看佛经中关于曼珠沙华的形态描述,又与石蒜花相去甚远。那么,曼珠沙华究竟是什么花呢?有学者提出,它应该就是荼蘼花;其理由是,佛典中的彼岸花是“无茎无叶,绚灿绯红”的,这非常符合石蒜的形态,曼珠沙华则是“白色而柔软”的,两者截然不同;倒是荼蘼花的形态更符合曼珠沙

  华。因此,他们认为,曼珠沙华和彼岸花并非一回事,曼珠沙华是荼蘼,彼岸花是石蒜。

  其实,佛的世界对我们来说,本就是飘渺未知的,完全没必要硬将佛教典籍中的花卉与现实中的花卉一一对应起来。不过,这种围绕着佛教而引申出的莫衷一是,倒是更为荼蘼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平凡质朴出尘埃

  尽管有着神秘的气质和另类的名字;在现实中,荼蘼其实是一种非常普通、十分常见的一年生草本植物。

  荼蘼的中文标准名称为悬钩子蔷薇,此外,它还有山蔷薇、百宜枝、独步春、琼绶带、白蔓君、佛见笑、雪梅墩等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别名。与同属蔷薇科蔷薇属的玫瑰、月季、蔷薇相比,历史悠久的荼蘼显然要低调许多,以至于人们忽略了它平凡朴实的本质,对它产生了一种模糊的距离感。

  品种繁多的荼蘼约有124属3300余种,广泛分布于世界各地,我国有55属1000余种,在甘肃、陕西、湖北、四川、云南、贵州、广西、广东、江西、福建、浙江等省份的山坡、路旁、草地或灌丛中均有野生植株。

  荼蘼的外观形态也很平凡,多为落叶或半常绿蔓生小灌木,攀援茎,株高可达5~6米,茎上有钩状的刺,因此,用高架引之,可成垂直绿化的优良观赏花木。

  荼蘼的叶片为羽状复叶,由5片椭圆形小叶组成,叶面有多数侧脉,叶缘锯齿状;花单生,伞房花序,花色白,有芳香,于四五月份春末夏初之季盛放,可谓色香俱美。荼蘼花还是很好的蜜源植物,也可提炼香精油。

  荼蘼的果实近球形,于九十月入秋后,果色变成深红色。这种红果既可用于酿酒,也可直接生食,因此特别受孩子们的欢迎,很多地方都将之亲切地称为“糖葫芦”。

  风流彻骨成春酒

  有意思的是,荼蘼不仅受到佛教青睐,还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据《群芳谱》记载:“本名荼蘼,一种色黄似酒,故加酉字。”也就是说,在古代,荼蘼又被称作“酴醾”。

  可别以为荼蘼与酒只在名称上有点关联,它们的缘分远不止此。也许是两者都天生具备浪漫气质吧,自古以来,人们就很喜欢将它们联系到一起。从本文开头描述的那番场景中,我们就可以感受到,在古代文人的理念中,荼蘼是可以为酒文化增添风雅的。

  其实,早在唐代,饮荼蘼所酿之酒就是一件很体面的事。唐代《景龙文馆记》中记载:“唐制,召侍臣、学士食樱桃,饮酴醾酒。”由于荼蘼不仅能为美酒附庸文雅、锦上添花,还可以直接入酒,制成妙不可言的酴醾酒,因此,到了宋朝,更受到文人雅士的推崇。据《宋书·礼志》记载,宋时有一种十分流行的酴醾酒制作法:先将一种名为“木香”的香料研磨成粉倒入酒中,再把酒瓶密封起来,让香粉完全融入美酒之中;待到饮用之时,打开瓶盖,一般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这时,再在酒上洒满荼蘼花瓣,使酒香闻来正如荼蘼花香,可谓饶有情致。

  这样独特的美酒自然迷倒众生,于是,宋代的诗人们争相讴歌酴醾酒:梅尧臣写下了“簇簇霜苞密,层层玉叶同。谁将作美酒,醉月看生东”的美妙诗句;李祁也在《青玉案》中写道:“归来留取,御香襟袖。同饮酴醿酒”;黄庭坚的《观主薄家酴醾》则将酴醾咏为“风流彻骨成春酒,梦寐宜人入枕囊”;作为铁杆粉丝,杨万里写了诸多关于酴醾酒的诗,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如《尝荼蘼酒》中,“月中露下摘荼蘼,泻酒银饼花倒垂。若要花香薰酒骨,莫教玉醴湿琼肌”的浪漫;《走笔谢张功父送似酴醾》中,“碎挼玉花泛春酒,一饮一石更五斗”的豪气;《酴醾》中,“以酒为名却谤他, 冰为肌骨月为家。借令落尽仍香雪, 且道开时是底花”的痴情。

  此外,苏轼在诗句“所恨巴山君未见,他年携手醉郫筒”和陆游诗句“酒来郫县香初压,花送彭州露尚滋”所提及的郫县郫筒酒,也都是以荼蘼花为原料酿制而成的。借着美酒的芬芳,荼蘼冰清玉洁的独特品质更加令人沉醉了。

  【责任编辑】赵 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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