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真的会灭绝吗？

澳大利亚堪培拉大学教授珍妮弗·格拉夫斯近日在澳大利亚科学院的一次公开演讲中说，男性独有的Y染色体十分脆弱，无法自行修复基因变异造成的损伤，这意味着，男性正在走向灭绝，而且，灭绝的过程已经开始了。这是英国《每日邮报》2013年4月2日报道的一则消息。

　　“男人灭绝” 老调重弹

　　格拉夫斯提出“男人灭绝”的论断不过是老调重弹。早在2009年，也是《每日邮报》就报道了她的这一观点，不过，比较过去和今天她的说法，很有意思。

　　2009年5月21日，格拉夫斯在爱尔兰皇家外科医学院 （RCSI）对学生演讲时称，可能再过500万年，男人就会消失。原因是，在300万年之前，男性的Y染色体大约有1400个基因，可如今只剩下45个基因。Y染色体如果按照这种速度丢失基因的话，它大约经过500万年会失去全部的基因。

　　现在，格拉夫斯又在澳大利亚科学院公开演讲称，男性正在走向灭绝。女性的X染色体包含有大约1000个健康的基因，Y染色体最初拥有和X染色体同样多的基因。但是，经过长期进化过程后，现代男性所拥有的Y染色体里只剩下不到100个基因。

　　男性拥有的Y染色体只有一个，不同于女性拥有两个X染色体，后者可以在基因变异的过程中交换信息，通过互相复制健全基因来完成自我修复。但男性的Y染色体由于缺少同伴，无法复制修补自身的缺陷，基因缺陷便会一代接一代地遗传下去，导致Y染色体逐渐退化。

　　格拉夫斯还用了情感色彩极其浓郁的语句来贬低Y染色体，称“Y染色体里剩下的基因基本上都是‘垃圾’。我将它称为愚蠢的设计。”

　　当然，在学术界并非只有格拉夫斯持有“男人灭绝”的假说或观点。2006年，俄国性学专家奥列格·格林丘克也提出，男人作为一种物种有灭绝的可能，因为Y染色体在持续不断地失去基因。数百万年前Y染色体上的基因有1500个，现在总共却只剩下40个。为什么Y染色体会出现“枯竭”现象，谁也说不上来。但如果这个过程不停止，Y染色体就有可能和男人一道完全消失。

　　还有更早预测男性会消亡的研究人员。2004年，英国牛津大学人类遗传学教授布赖恩·塞克斯就在其著作《亚当的诅咒》中预言男性可能会从地球上灭绝。到了2008年，塞克斯进一步解释说，每一代人中，都有1%男人的Y染色体会产生基因变异，这会使他们的生育能力降低10%。但是，男性独有的Y染色体又无法自行修复基因变异而造成的损伤，因此Y染色体正在随着人类的发展而逐步退化。

　　这样一代接一代遗传下去，根据Y染色体逐步消亡的速度计算，大约12.5万年后，男性也许将从地球上灭绝，地球将变成“女儿国”。但是，后来塞克斯又否认了他说过的话。

　　针锋相对的观点

　　格拉夫斯等人的“男人灭绝”论不过是一家之言，当然是建立在他们的研究之上的。但是，这样的研究结果如果得不到其他研究人员的重复和验证，就未必是真实的，也不会是定论。

　　对“男人灭绝”论提出反驳的大有人在，不过，比较有代表性的是美国和英国一些研究人员，他们的研究结果提出了相反结论。“男人灭绝”论的主要根据是男性的Y染色体上的基因在逐渐丢失。对此，美国剑桥大学怀特海德生物学研究所的生物学教授戴维·佩吉等人于2012年3月在英国《自然》杂志发表了他们的论文，对“男人灭绝”论予以了驳斥。

　　他们对人类远亲恒河猴的研究表明，人类不可能在500万年内绝种。对恒河猴、人类和黑猩猩的Y染色体序列进行比较后发现，在进化过程中，Y染色体上的基因表现了极强的稳定性。

　　尽管Y染色体上的基因在300万年前开始丢失基因，而且在后来一段时间丢失基因的速度非常快，但是在染色体较古老的核心位置上，核心基因没有丢失。研究发现，在过去的2500万年，恒河猴Y染色体没有丢失任何一个单一的祖先基因，人类的Y染色体在这期间也只是丢失了1个基因。而且，在比较人类和黑猩猩的Y染色体后，研究人员发现，人类的Y染色体已经稳定了600万年。

　　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的朱迪思·曼克教授也在2012年5月的《美国国家科学院院报》上发表文章称，“男人灭绝”的极端推论是站不住脚的。他们对鸡的W染色体的研究可以证明这一点。在鸡的遗传物质中，存在一种W染色体，所不同的是，它是母鸡所独有的，其作用与人类男性的Y染色体大致相当。

　　按照用进废退的遗传规律，在斗鸡等长期重视雄性特征的鸡中，母鸡所拥有的W染色体是无足轻重的，因此雌斗鸡的W染色体的确出现了退化。但是在另一些蛋鸡中，W染色体的功能却得到了加强。与下蛋相联系的是繁殖能力，繁殖能力对一个物种来说至关重要，在这种进化的需求下，母鸡W染色体并未丢失基因，而且持续存在，甚至功能加强。

　　人类男性Y染色体的情况也与鸡的W染色体差不多，虽然Y染色体上的基因在过去不断减少，但剩下的部分在生育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从长期来看Y染色体不会消失。所以，“男人灭绝”的高论大可休矣。

　　Y染色体的基因

　　既非垃圾也不傻

　　人类的细胞中有23对染色体，其中包括22对常染色体和1对性染色体。性染色体包括X和Y染色体，它们决定人类的性别。男性的性染色体为XY，而女性为XX。

　　尽管人类男性的Y染色体在慢慢丢失基因，而且Y染色体比女性的X染色体要小1/3，基因也要少很多，甚至参与蛋白质编码的功能基因不及X染色体的1/10，但是，Y染色体的核心基因是稳定的和功能强大的。

　　Y染色体上强大的功能基因有很多，其中最典型的是SRY基因。SRY基因又称睾丸决定因子，在胚胎的性别分化过程中，SRY基因起到让胚胎向男性方向发展并最终决定胚胎发育为男性的关键作用。没有SRY基因，世界上就没有男人。所以，就连提出“男人灭绝”论的格拉夫斯也承认，一旦Y染色体消失，人类不可能像一些蜥蜴那样实现单性生殖，因为几个关键的基因必须来自男性，如雄性的性别决定基因——SRY基因。这实际上也说明，Y染色体上的关键基因是人类繁衍不可或缺的，因此，离了男人如同离了女人一样，人类都不可能繁衍，人类文明也难以延续和发展。

　　不过，更为重要的是，男性Y染色体上的基因丢失也并非只是负面作用，这样做实际上是在优化基因，更是一种积极的进化能量。例如，Y染色体上有一种为耳毛编码的基因，有了这种基因，才会长出耳毛，而现在有些男人可能还会有耳毛，但是绝大部分男人已经没有耳毛了，因为耳毛完全是多余的。耳毛是表，基因是里，只有Y染色体上的耳毛基因丢失了，人才不会长出耳毛。所以，Y染色体上丢失的都是一些对人自身没有太多作用的基因。但像SRY这样决定性别的基因是不可能退化和丢失的。

　　另一方面，也有很多研究发现，男性的Y染色体上的基因并非是愚蠢的和不能自我修复的，相反，它们与其他基因一样有很强的保护自我的修复能力。例如，对Y染色体上的基因测序发现，其中的四个碱基胞嘧啶（C）、胸腺嘧啶（T）、腺嘌呤（A）和鸟嘌呤（G）的序列存在一些重复结构，形象地说，即“回文结构”。由于重复结构的碱基实际上是相同的，也是互补的，它们的互补也只能是以A-T、G-C、T-A和C-G相对应和互补，因而某一基因片段可以通过重复结构存在两份拷贝。通过这样的机制，Y染色体能够对内部出现的基因缺失、跳跃、错位等变异进行修复。

　　更何况，人类随着进化的发展还会产生新的基因。近1.5万年来人类已经出现了一些新的基因，例如，那些能保证吸收碳水化合物和脂肪酸以及消化奶类的基因以及白皮肤基因（人们在迁居北部地区之后才开始产生）。同样，由于Y染色体肩负着繁衍后代的重大任务，Y染色体也会适应环境，Y染色体上的一些基因丢失了，必然会有一些新基因产生。而且，无论如何变化，Y染色体就像一个团队一样，其核心功能和重要成员不会改变。

　　至于那种用“人造精子”来繁衍后代，从而解决男性灭亡之后的人类传宗接代的说法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科幻或娱乐。

　　【责任编辑】张田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