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妻子”伏特加

酒文化源远流长，无所不在，以驱寒功效显著，故而苦寒之地嗜酒者尤众，久之便升华为一种文化传统。俄罗斯大地冰坚雪厚，居民豪爽率直，酒助其寒中寻暖，人与酒难解难分。他们认为，男人不饮酒，就不是真正的男人；甚至有“不让喝伏特加还不如让我死”之豪言壮语。在俄罗斯，见面常以“喝了没有”来打招呼，就像我们中国人见面时常问“吃了没有”异曲而同工。不过他们是用形体语言表达：右手拇指和食指合成一个圆圈，然后食指弹出，弹到下巴。因酒是其最爱，所以，最佳美酒伏特加常被比喻成俄罗斯男人的“第一妻子”。而俄罗斯女子亦近朱者赤，大有不让须眉之豪。

　　

　　想喝就喝

　　

　　俄罗斯人喝酒，一向重内容而不重形式。只要想喝，不必在家，也不必到餐馆。每天下午五六点钟，街上酒民随处可见：姑娘们一只手牵着爱犬，一手提着啤酒瓶，她们坚信啤酒就是面包；而男人们手握伏特加，边走边饮，更信酒里天地阔，瓶中日月长。严冬岁月，冰上雪里横卧着冻死的酒鬼，街头巷尾游荡着找不着家门的醉汉，曾是俄罗斯特色的一大景观。

　　俄罗斯人喝酒十分随意，有无下酒菜并不影响酒兴，一块面包，一口奶酪便可佐之。据说“十月革命”前，有不少穷人喝酒买不起菜，就在酒店里干喝白酒。届时喝一口酒，再将油腻的袖口贴近鼻子闻上一闻，权当吃菜，诚憨态可掬者也。

　　不少俄罗斯人外出时，酒总是要随身携带，下酒菜却不一定有。如果同行者有哪位酒友备有味道鲜美的熏制鲟鱼或香肠、奶酪、腌黄瓜等，则此次旅行必会乐趣大增。俄罗斯民族能歌善舞，男人们谈锋颇健，女人们直率爽朗，且均极富幽默感，酒助人兴，各种才华方能展现得淋漓尽致。几杯伏特加下肚，雅兴随之而来，打针吃药也压不下去。翩翩起舞者有之，尽展歌喉者有之，讲故事、笑话、绕口令者亦有之。真是千姿百态，妙趣横生。朋友间聚会饮酒，一般要持续三四个小时，每隔1小时休息10分钟，然后再战。俄罗斯人的祝酒词也别有意趣，第一杯为相聚，第二杯祝愿健康，第三杯为爱，包括对祖国的爱、对家庭的爱、对妻子的爱。总而言之，为所有的爱干杯。接下来便是祝愿和平、祝愿友谊等。如果是在朋友家聚会或做客，最后一杯要献给女主人，表示对她高超厨艺的赞赏和辛勤劳动的感谢。最后多有喜极而泣、酩酊而卧者，正所谓“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最爱伏特加

　　

　　俄罗斯酒之美者，首推伏特加(Водка)，又译作俄得克、俄斯克，意为“生命之水”，乃俄罗斯国酒。它属极寒之地的产物。12世纪时，俄国出现一种以稞麦酿制的啤酒再加上蜂蜜酒蒸馏而成的混合酒，被认为是当今伏特加酒的原型。不久，玉米、马铃薯等新型农作物陆续引进，并成为伏特加酒的新原料。19世纪，酒家已摸索出用白桦木炭炭层过滤伏特加原酒的方法。19世纪末，随着连续式蒸馏机的应用，造就了流行于天下的无色无味、清澄透明的伏特加酒。正牌伏特加酒，没有其他蒸馏酒的风味和香气，因此最适宜作鸡尾酒的基酒。冰镇后干饮也妙不可言，仿佛冰块溶化于口中，又立即转化出火焰般的热烈。伏特加在俄罗斯独占鳌头，在世界上亦大名鼎鼎，因此西方人干脆将伏特加作为俄罗斯的代名词。

　　伏特加酒中，斯米尔诺夫伏特加尤为有名，大致相当于中国之茅台。100多年前，伏尔加农夫之子彼得·斯米尔诺夫在乡间的餐厅里当酒保，闲暇无事喜欢购买彩票，竟意外中奖。于是他辞掉工作，买下一个酒窖，自己做起老板。他不仅制酒，也好饮酒，喝来喝去，喝出了心得。1860年，他买下一家小酒厂，于制酒工艺多有改进，前已述及的碳滤法，即由斯米尔诺夫所发明，可将酒过滤得透明、纯净、无杂质。1886年，斯米尔诺夫和他的伏特加酒得到俄皇青睐，他被正式命为皇室酒商，斯米尔诺夫伏特加大行于道。后该家族后裔流落到不同国家，将伏特加酒的制作工艺传布四方，对其走向世界大有贡献。

　　按当今中国酒的分类标准，伏特加酒大体可归入白酒系列，因为它并不是特指一种品牌，而是一个类型之泛指。在俄罗斯，几乎所有的白酒都称为伏特加，其本国所产伏特加酒便有几十个品牌，由欧洲进口的也有十几个品牌。以酿制方法而论，伏特加酒大致可归纳为两种。一种是将酒精进行活性炭处理，除去不纯气味然后加水勾兑。市面上出售的伏特加酒大都属于此类，度数有38度、40度和42度3种。此类伏特加口感较差，味同假酒。就喝惯了香气浓郁的各类名酒的中国人而言，初尝伏特加时，总会觉得与想象中的味道相差甚远。此外，俄罗斯还有一种是用粮食酿制而成的伏特加。这种伏特加口味比用酒精勾兑的那种要好上许多，清冽净爽，余味悠长，基本属于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口味。只可惜这种伏特加酒在商店里卖的不多。

　　俄罗斯人对酒杯比较讲究，即使普通家庭，亦备有各式专用酒杯，以饮用啤酒、葡萄酒、白兰地、伏特加酒，各不混淆。伏特加酒杯大多是200～300毫升的大杯，饮前需将酒放入冰箱冷却一下，据说这样口感更好。俄罗斯人喝伏特加喜欢一口喝干，很是豪爽。与中国人倒酒必须斟满的做法不同，他们一般情况下只倒到酒杯的2/3处。第一杯通常是一饮而尽，以后则每人按自身酒量随意酌饮。不过，俄罗斯人在酒桌上极为诚实，鲜见耍滑之辈，一般不用劝酒，有酒即喝，多多益善，直至喝倒。

　　当今时日，葡萄酒已风行世界，但在俄罗斯却较受冷落，远无在欧洲大陆那种风光。或许是伏特加早已成俄罗斯人的最爱，伏特加情结已深深根植于他们的心灵深处，以至其他任何酒类再也难取而代之。

　　据说，俄罗斯总统普京平时并不喜饮伏特加，这在俄罗斯人中实属罕见。他爱喝啤酒，只有在正式场合，或在朋友执意劝说下才肯喝伏特加。而前总统叶利钦却是伏特加酒最忠实的捍卫者，他不仅喜欢喝伏特加，并且海量，一次可喝一升。常饮常醉，乐此不疲。

　　

　　浪漫的酒文化

　　

　　俄罗斯人宠爱的另一种酒精饮料是啤酒，不过在俄罗斯人心目中，啤酒只是一种普通饮料。政府对酒类饮料的销售实行控制，而啤酒不在此列。因此，啤酒容易买到，而却未必能买到伏特加。由于兼具软饮料和酒品的双重特点，啤酒成为俄罗斯人每日生活必选之物。无论是酷暑还是严冬，亦无论是清晨还是深夜，车站地铁之内，大街小巷之中，手持啤酒瓶开怀畅饮者随处可见，属俄罗斯街头文化不可或缺的一景。在街头设置的保洁箱里甚至街边路旁，被人丢弃的啤酒瓶比比皆是，可见啤酒销量之大，影响之深。

　　酒文化是先民留给我们后人的宝贵遗产，既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不爱好饮酒的国家和民族必定是缺乏浪漫气质的，尤其在文学、音乐、美术等艺术领域，若无美酒助兴，一流艺术家必定会少很多。俄罗斯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尤其是艺术水准举世瞩目，很多名垂青史的俄国文学家和艺术家都是嗜酒之人。而经常酗酒的国家和民族又必然是没有前途的，在科学技术和社会管理等领域，终日沉醉者必定会无所作为，且多成助乱之物。如何执其两端，取其中间，恰到好处，是现代社会的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时光推移，世事沧桑，在当今俄罗斯，年轻人已逐渐被可口可乐等西式饮品的特殊口感和声势浩大的广告宣传所俘虏，禁酒之呼声也此伏彼起。是进步还是退化，是文明还是败兴，只能是见仁见智也。

　　【责任编辑】姜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