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女作家的私房Party

夏笳我与《中国百科全书》创作
  2013年的寒假,我在家过年时,随手写了几个发生在近未来中国家庭中的小故事,起名为《2044年春节旧事》。在这些故事中,我希望展现技术的变化将如何影响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也尝试探讨在这样的变化中,种种更加微妙且丰富的情感和体验。当变化发生得太快时,我们感觉到的与其说是断裂和“代沟”,不如说是种种“异世界”被犬牙交错地挤压在一起。这些世界有着迥然不同的语言和法则,也有着彼此之间可见和不可见的疆界。
  
  譬如说,我们这一代成长于信息时代的年轻人,对于我们的父母和爷爷奶奶辈来说,也许就相当于未来世界中的人一样。当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时,他们之间是否会有语言不通的问题,还是有可能找到相互交流和理解的方式?这是我常常会思考的一件事。在《大年夜》中,我描写了这样一个场景:一位生活在人世间已有几千年的老神仙,因为彻底厌恶这个时代,选择一声不吭地跳进湖里去躲清静。这种沉默的背后,其实埋藏着我们这个时代许多暴力和悲剧的种子。我觉得有时候沉默胜于言行,有些时候,则需要我们鼓起勇气去开口说话。
  在过去的两年中,我完成了以当代中国科幻为研究对象的博士论文,结束了漫长的求学生涯回到家乡工作,从学生成为一名高校教师。同时,我也在艰苦的阅读、思考和论文写作过程中,积攒了许多科幻小说的灵感。当我开始筹备下一阶段的写作计划时,这些灵感如雨点一般倾泻而出,融汇成一个五彩斑斓的科幻世界。这一次,我打算用一系列彼此关联的小故事来建构这个世界,就像我挚爱的科幻大师雷·布雷德伯里的《火星编年史》一样。我将这个系列命名为《中国百科全书》。

《饥饿游戏》是YA向科幻小说,图为美国迪拜建设中的《饥饿游戏》主题公园

  在我看来,科幻小说的核心魅力,正在于打破各种思想的限度,去用此前被认为不可能的方式思考,去认识“未知”,去理解“他者”,去走出“常识”所划定的小圈子,去探索种种可以理解与不能理解,可以言说与不能言说的事物之间的边疆地带。在此过程中,理性的“认知”和情感性的“理解”同样重要,唯有这样,才能帮助我们平衡“科学思辨”与“人文艺术”之间的紧张关系。以上种种,便是我创作这些故事的初衷。
  程婧波探索科幻的边界
  科幻最迷人的地方应该在于跨界。当然,作为小说的科幻作品,其本质还是文学。从之前发表在《科幻世界》“模糊地带”上的《倒悬的天空》,到后来刊发于《人民文学》“新浪潮”上的《赶在陷落之前》,我都是在探索着科幻的边界,尝试在文学领域里,把科幻与别的题材做碰撞。
  2015年,这种“尝试”延伸到了科幻作品的呈现形式,从二次元的纸面文字,跳跃到了三次元的纸质图书。5月,我出版了个人首部科幻单行本——《吹笛者与开膛手》,这也是一次“纸上科幻电影”的实验,这样的实验以后也会出现在我的创作中。
  在儿童文学方面,科幻的表达方式也是非常值得尝试的。与优秀的青年插画家布兔、王安妮、鸟先森等合作,我也相继推出过《雪人》《星际马戏团》《寻龙记》《橘子星球》等给孩子看的科幻绘本。我觉得科幻小说有一种普世价值观,并不受国家、地域的限制。

人或机器的“异化”是科幻创作领域的持续性热点

  一直觉得,每个创作者都有自己的关键词,像宿命一样绕不开。
  写作或者画画,就像在林子里走路。而这些关键词就像是创作者的路标和护身符,会让人觉得心里踏实。对每个创作者来说,“创作关键词”就像隐藏在数学中的自然之美或隐藏在宇宙万物中的引力法则,是一种天然的存在。你画画,或者写字,然后在千万条分叉小径中与你自己的关键词相遇。你并没有创造它,只是发现了它。
  熟悉我的读者可能已经发现,我过去的作品总是出现“少年”和“魔术师”。现在正在尝试遇到别的词。
  会遇到什么新词呢?
  我自己也是蛮期待的。
  说到最新创作动态,首先要说的是:创作本身也是一门遗憾的艺术。有时候脑子里会灵感如“尿崩”地想到很多新点子,但在具体的创作过程中又会不停地否定自己。
  感觉当有一本书终于出版时,就好像自己走了很久很久的路,终于走到读者面前,但可能还是不够完美。永远不可能完美。就像美国民谣唱作人维克·切斯纳特(Vic Chesnutt)唱的那样:“我想把这幻境唱给你听,却抱不住琴箱。”
  也许下一本书在创作完成的某一刻是无懈可击的,可是那一个短暂的瞬间过去之后,又会自我否定,会觉得还可以更完美。为什么不呢?
  凌晨现在和未来的科幻之路
  多年的沉淀,使我的科幻创作方向越来越明朗。我个人一直都比较关注泛幻想、儿童及纸上电影等科幻创作领域。此外,我也在有意识地构思和创作YA向的科幻小说。

神秘而美丽的罗布泊是激发作家科幻创作灵感的源泉,图为罗布泊的雅丹地貌

我目前正在制作一套少儿类科幻图书,它是将时下流行的少儿团队冒险故事模式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并用科幻的逻辑理念重新梳理了神话传说。我担任了策划、统稿、主笔,这是一套有趣、好看又有内涵的故事。
  今年,我也创作了一个连载故事——《环太平洋战记》,这个科幻小说描述了近未来时期,人类的内部战争将大自然卷入其中,人类不仅要面对同胞相残,还要与各种智力动物斗智斗勇。第一辑由《Up》《Down》等7个短篇(每篇3000~6000字)组成,小说力求碎片化、微型化,符合当下人们的阅读特点。我在《知识就是力量》杂志发表的科幻小说《太阳火》,是一部“凌晨味”浓厚的小说,小人物、小视角、小事件切入,背景却是大时代、大动荡,平静的叙述中暗流深藏,矛盾的激化在文字之外、想象之中。
  经过多年的实践摸索,我确定较适合自己的科幻创作类型是航天与外太空、海洋与智慧生物两大类主题。国内的科幻小说家尚没有类型小说的说法,大家都是碰到什么感兴趣的题材就写什么,题材选择宽泛。这固然没有拘束,便于自由创作,但也造成市场定位模糊,不能集中力量研究一类科学话题。对于科幻小说家来说,必须掌握一定的科学知识,打牢基础,否则很难精进。所以,我今后的创作选题主要会沿着这两个领域深入前行,争取成为优秀的海洋科幻小说作家、太空科幻小说作家。
  我从今年起,选择职业化科幻作家的身份,将在未来专心科幻小说的创作,一方面总结多年创作的经验与不足,发扬优点,打造独特的“凌晨式”品牌作品。一方面也要勇于创新,在选定的领域不断开拓新的故事叙述方式,把小说的核心故事情节写好。明年,我还想做一些科幻的衍生研究,选择“科幻与创新理论”为研究方向,将科幻的“大开脑洞”和创新理论的种种观点相结合,看能不能从另类角度推动科幻的普及和创作。
  迟卉“爱玩的猫”的科幻创作
  我目前正在写的长篇小说是《终点镇2030》,时间点定在近未来。是关于人和机器“异化”的故事。写完它后我打算休整一年,只写短篇。专注于阅读、绘画、学习和收集资料。但这些还都是将来的计划。现在我仍在和故事的发展死磕中。
  这是我一直最想写、写得最为自由的一个故事。目前还只是第一稿,但我知道它将会为我完成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它也将会是我最后一个以纳米机械和超人类智能为核心的故事。因为二者都在从幻想渐渐落入现实,作为写科幻的人,我觉得差不多也该从这一领域退场了。
  我喜欢写人的故事。《终点镇》一开始被命名为《它人》,和《伪人》是同一个系列。人是很渺小的,很微不足道。但人又是很巨大的,人类的行为正在改变地球,而人类的思想已经开始前往宇宙。在时间尺度上,我们的头脑能够理解的漫长岁月中,只有极微小的一部分真正属于我们自己。
  这使得人类面临着一个困境:我们究竟是伟大的还是卑微的?思想可以很伟大,但躯体很卑微,吃喝拉撒睡—然而正是这些构成了思想的基础。我在《终点镇》里设想了一种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躯体限制的人类,设想他们会如何来看待这个问题。
  我在写这个长篇的同时,也在为下一步的创作收集资料。一次收集几本,主要取决于亚马逊的打折频率(笑),现在我书架上放着《心理学》《社会心理学》《发展心理学》《经济学原理》《资本论》《素描的诀窍》《数学思想与方法》《动物行为学》《语言本能》等一大堆书,未来可能还会纳入一些历史书。
  不过我并不知道下一步会写什么样的作品,或者说,填哪个大坑。我有很多不同的创作计划,不同的“坑”。但一切都要取决于这一轮写作和充电结束后的状态,在那个时候我才会做出选择。或者干脆开始建造一套全新的世界架构。当然,我会一直写。在阅读和学习为主的间歇期,我一般会写一些短篇,以保持笔力和兴奋点,同时又不会花很多时间。与此同时,长篇的结构与人物也会慢慢成形。
  另一件我比较喜欢的事情是地平线小组。这是一件越做越小的事情。起初的构想很巨大,雄心壮志也很多。但最后慢慢落到实处,就只剩下了一群觉得写科幻很好玩的人,很有趣地玩在一起。我觉得这样很好。因为我是一只爱玩的猫。嗯,喵。
  我目前正在写的长篇小说是《终点镇2030》,时间点定在近未来。是关于人和机器“异化”的故事。写完它后我打算休整一年,只写短篇。专注于阅读、绘画、学习和收集资料。但这些还都是将来的计划。现在我仍在和故事的发展死磕中。
  这是我一直最想写、写得最为自由的一个故事。目前还只是第一稿,但我知道它将会为我完成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它也将会是我最后一个以纳米机械和超人类智能为核心的故事。因为二者都在从幻想渐渐落入现实,作为写科幻的人,我觉得差不多也该从这一领域退场了。
  我喜欢写人的故事。《终点镇》一开始被命名为《它人》,和《伪人》是同一个系列。人是很渺小的,很微不足道。但人又是很巨大的,人类的行为正在改变地球,而人类的思想已经开始前往宇宙。在时间尺度上,我们的头脑能够理解的漫长岁月中,只有极微小的一部分真正属于我们自己。
  这使得人类面临着一个困境:我们究竟是伟大的还是卑微的?思想可以很伟大,但躯体很卑微,吃喝拉撒睡—然而正是这些构成了思想的基础。我在《终点镇》里设想了一种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躯体限制的人类,设想他们会如何来看待这个问题。
  我在写这个长篇的同时,也在为下一步的创作收集资料。一次收集几本,主要取决于亚马逊的打折频率(笑),现在我书架上放着《心理学》《社会心理学》《发展心理学》《经济学原理》《资本论》《素描的诀窍》《数学思想与方法》《动物行为学》《语言本能》等一大堆书,未来可能还会纳入一些历史书。
  不过我并不知道下一步会写什么样的作品,或者说,填哪个大坑。我有很多不同的创作计划,不同的“坑”。但一切都要取决于这一轮写作和充电结束后的状态,在那个时候我才会做出选择。或者干脆开始建造一套全新的世界架构。当然,我会一直写。在阅读和学习为主的间歇期,我一般会写一些短篇,以保持笔力和兴奋点,同时又不会花很多时间。与此同时,长篇的结构与人物也会慢慢成形。另一件我比较喜欢的事情是地平线小组。这是一件越做越小的事情。起初的构想很巨大,雄心壮志也很多。但最后慢慢落到实处,就只剩下了一群觉得写科幻很好玩的人,很有趣地玩在一起。我觉得这样很好。因为我是一只爱玩的猫。嗯,喵。
  赵海虹匆匆那些年
  时光真是可怕,回首一顾,从1996年2月首次在《科幻世界》上发表《升成》(笔名“赵钗”)至今,已经快20年了。创作高产期是我的大学和研究生时代,六次银河奖也都属于那个时期,乃至于时有老读者问我后来在干什么。其实创作产量下降主要源于生活状态的改变,2002年下半年我开始在大学教专业英语,更多精力转向小说翻译,译了20多个中短篇和三部长篇。这一阶段也是我冷静思考自己未来创作的时期——如何突破自己的小说定式,或在文字、或在布局、或在人物和技术背景设计上能写出全新的东西——简而言之,如何“改变”自己是我最想获得的成长。
  2003年以来,在这样的求索中,我基本只保持每年一至三个短篇的产量,偶有中篇,仅有一部长篇。比如,关照南京大屠杀历史的《相聚在一九三七》、着眼身体记忆的武侠科幻《伤之树》、平行空间故事《2004笔会纪事(康定的河)》、以水梦机记录人类记忆的怀旧幻想《一九二三年科幻故事》、构架云上世界并用混沌理论调节气候的《云使》、设想网络播放器造成“脸盲症”的悬疑故事《破碎的脸》、回顾青春时代的平行空间长篇《水晶的天空》;希望“用花瓣式结构打造一个新世界”的“世界系列”—这个已发表三篇的系列中,人类新世界以覆盖行星表面的新材料“灵波”为能源,并以此为基础建立新型社会结构。此外,我也尝试创作了《追日》《罗布泊的梦》《爸爸的眼睛》等儿童科幻,获得了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等少儿文学奖项。
  2010年女儿出生对我的生活改变很大,同时大量阅读使我读书的偏好从文学转向历史人文书籍。2012年我考上了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史与外国美术史”方向的博士(在职攻读);2014年7至11月借助中国美院的交换项目,完成了亚欧14国的艺术大旅行,初窥艺术史门径。2015年我介绍中国山水画史的国家视频公开课《诗画中国》在“爱课程”网和网易公开课上线。人文艺术的学习为我的创作提供了许多滋养,比如美国作家的《艺术与物理学》为我最新完成的短篇《记忆之香》提供了灵感,这篇小说将探讨嗅觉与记忆的关系,预计明年年初和大家见面。
  郝景芳下一场科幻的旅行
  科幻写作越来越繁荣了。老派作家没有退场,新生作家又加入进来。新生作家风格多样,文学的边界越来越模糊;老派作家保持着一贯的中正刚毅,作品扎实。何夕老师新出的《天年》我还没有看,但听说也是知识浩瀚的硬科幻。《三体》开创了科幻写作难得的热潮。这些都是好事,毫无疑问,这是科幻最好的时期。任何一个文学门类,繁荣都是好作品诞生的土壤。
  我自己最近科幻写得很少,多少在这股热潮之外游离,多半是自身原因。不过我并不急切,写作并非一日之功,也不急在一时半刻。有空时我会在心里酝酿一些可能的想法。除了思考曾开头的小说进展,还在考虑一些新思路。一个是对于传统帝制中国的探索,对帝国制度的辨析及其演绎;另一个是对人类起源、神话和命运的着迷,想写一个由远古到未来的关于人类物种的故事。这两个让我陷入其中的假想世界,有时沉浸于此就感到满足,但没有足够的动力将其写下来。想完成这两个构想需要庞杂的知识储备和精力,我会在准备好时再动笔。
  近年来,我主要完成了一部长篇小说《生于一九八四》,并非科幻,而是关于一个普通学生从学校到工作岗位的普通生活,算是个人成长的小说。写它主要是绕不过心里的坎,想把许多年间占据我心神的困扰和忧虑拿出来与大家分享。写作不是别的,不是酒足饭饱之后的零食,写作是文字化,是把生活过程中一切萦绕于心的感觉,用文字呈现,再最终用文字将其跨越。
  生活的困惑和为难是写作的黑洞,所有注意力都会被其吸引,向其坠落。在生活的这个阶段,我需要写一本现实题材的小说,让所有内心的起伏波动在笔尖散尽。科幻是把不存在的世界真实化,现实小说是把存在的世界虚幻化。两种进路都是对现实世界的描述和对抗。
  未来当我觉得自己准备好了,我会进入设想的长篇科幻写作。但什么时候准备好我并不确定。任何一段写作,如果我不能触摸到内心的情绪,不能真正与人物共情就无法恰切落笔。如果缺少共情,写作就没有意义。当有一天,我心中的人物真的走到我面前看着我,他们会告诉我:OK,可以开始了。那一天,我会进入下一场科幻的旅行。
  科幻创作是一场修行,或长或远,或坦途或崎岖,都是想带着我们一览人类科学幻想的秘境。科幻作家无疑是引领我们进入秘境的一群人,期待这几位女科幻创作者们继续努力,带给科幻迷更多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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