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行军蚁

行军蚁是声名显赫的一个蚂蚁类群，这类蚂蚁以雄壮的行军队列而闻名，被看作是终极捕猎者。可以想象，一个拥有2000万士兵的蚂蚁群体如同潮水一般前进时给对手带来的压力，绝大多数动物就只有逃跑的份儿了。有人甚至说，行军蚁能“追上并杀死一切比它们跑得慢的动物”。有了这样的事实基础，再加上一些真真假假的文学夸张，行军蚁被描述得凶残无比，绵延数千米的“蚁兵”方阵所扫荡之地，变得一片死寂，只留下累累白骨。可是，如果真存在这样的蚂蚁类群的话，恐怕世上早就没有其他动物、甚至人类生存下来了。

　　

　　行军蚁的特征

　　

　　行军蚁在生物分类中被划入昆虫纲膜翅目蚁科行军蚁型亚科群，截至2011年6月，全球共记录行军蚁型亚科群蚂蚁6亚科696种（含119亚种），我国则记录有行军蚁亚科、双节行军蚁亚科和粗角猛蚁亚科共3亚科5属43种（含4亚种1变种）。

　　不同种类的行军蚁巢群蚂蚁数量从数万到数千万不等，超群平均数量远高于其他蚂蚁，同大多的蚂蚁确有不同之处。如因为大量产卵，蚁后都变得非常臃肿；工蚁对视觉的需求极大降低，大多都不再长有眼睛；周期性的哺育和狩猎交替的生活方式等等。一般说来，行军蚁有如下一些专有特征：

　　(1) 它们几乎完全以大规模行动所获得的猎物作为食物；

　　(2) 它们的捕猎队列从驻地不中断地绵延而出，而且至少有一个这样的队列；

　　(3) 巢穴生活具有周期性，并且经常迁移；

　　(4) 迁移常取决于巢穴大小、种类、年龄以及卵和幼虫的情况；

　　(5) 巢穴的建立方式是新蚁后带走一部分工蚁而形成两个或多个子巢穴。

　　行军蚁型亚科群大多数蚂蚁都带有这些特征，其他蚂蚁有些也具有类似的特征，但不会全部具有。大规模的集群活动使得行军蚁可以获得其他蚂蚁无法获得的资源——小型脊椎动物和其他社会昆虫，而这些猎物对小股的蚂蚁来说是几乎无法获得的。

　　

　　为何游猎四方

　　

　　根据基因分析，大约在1亿1千万年前，行军蚁的祖先就开始和其他蚂蚁的祖先分道扬镳。游蚁亚科大约在6000万年前演化成功；另外的行军蚁亚科到距今5000万年前的时候演化成功；双节行军蚁亚科则稍晚，演化的具体时间还有待进一步的验证。它们各自独立演化成功的事实是毫无疑问的，也就是说，相同祖先的后代们经历了不同的环境，但在最后几乎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在亚非欧大陆，行军蚁亚科和双节行军蚁亚科的蚂蚁占据着统治地位，其中行军蚁属蚂蚁的巢群规模可以达到2000多万；而活跃在美洲大陆上的则是游蚁亚科蚂蚁，游蚁的群体可以达到大约100万，群体规模看来是小了许多，但该亚科蚂蚁兵蚁那巨大的上颚给人极为深刻的印象。

　　那么，为什么相隔重洋的行军蚁最终选择了相同的游猎的道路？

　　如果考虑到另一类巢群规模可以匹敌行军蚁的蚂蚁切叶蚁就可以得到答案了。切叶蚁是只分布在美洲大陆热带和亚热带地区的蚂蚁，它们的巢群可以达到数百万个体。但这类蚂蚁却是“素食主义者”，它们搜集来叶子，成虫吸食叶中的汁液，剩余的大部分叶子则被咀嚼后用于培育真菌，然后用长出来的真菌子实体“蘑菇”喂养幼虫。事实上，土地的生产力是有限的，只有直接获取作为底层生产者的植物才能养得起切叶蚁巢。

　　庞大的蚂蚁巢群如果不想吃草，那就必须走上掠夺性开发的路子，固定捕食地很快就会资源枯竭，行军蚁不得不转战他处。所以，这些拥有庞大巢群的后代们，虽早已老死不相往来，最终还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相同的生活方式，这就是趋同进化。

　　

　　行军蚁的生活

　　

　　布氏游蚁是被研究得最为透彻的行军蚁之一，这种蚂蚁广泛分布在巴西、秘鲁和墨西哥的雨林地区。布氏游蚁的一天从黎明开始，这时候整个群体还抱成一团，工蚁和兵蚁用腿脚将彼此连接起来，形成外围保护层，在群体的核心是一个蚁后以及成千上万的不成熟个体，在特定的季节或许还有一些雄蚁和处女蚁后。这样的集团是头一天天黑之前形成的。随着阳光射过雨林的缝隙，光照强度的增加，“蚁团”开始解体，脱落下来的部分迅速汇合成一股股蚂蚁洪流，沿一个或几个方向前行，每小时能推进20米。整个过程没有发号施令的蚂蚁，所有的个体都在后继部队的鼓舞下信心满满地前进，每一条前进的路线都像大树一样分出枝杈，树冠就是先头部队，它们和猎物接触并将其杀死搬运回营地。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的时候，所有的蚂蚁都回到了营地，再次构筑起“蚁团”，为第二天积蓄力量。

　　蚁群在固定的地方安营扎寨的生活大约持续2～3周，在这个阶段，蚁后的体型发生变化，它的腹部膨大，开始充满卵，在最开始的一周，它可以产下5.5万～6.5万枚卵，随后几天它进入生育高峰期，将产下10万～30万枚卵，卵在数天之后孵化成为幼虫。新增加的幼虫使得群体的食物需求量直线上升，周围的资源被迅速消耗。此时蚁后已经变得苗条，是时候启程了。在随后的2～3周里，群体四处游荡，为新生的幼虫寻找食物，不再有固定的驻扎地，直到新一批工蚁出现，蚁后肚子里又充满卵时，群体又会在一个食物资源丰沛的地方安顿下来，进入下一个周期。

　　

　　兵临城下的众生相

　　

　　行军蚁是货真价实的超级捕食者，不过还是有猎物可以逃离这种饥饿蚁群的攻击，其中有的是利用通常的方式逃脱，比如苍蝇飞走、蚱蜢跳开，有的则演化出特殊的行军蚁防卫术。

　　有一种逃脱机制是利用行军蚁眼盲的特点，但这需要极大的胆量和内心的镇定。面对数百万只蚂蚁时，竹节虫会完全静止不动；如果它有所动静，行军蚁会立即侦测到震动并展开攻击。甲虫也是采用同样方式并借助自己的防护装备，静静等待蚂蚁大军过去。

　　各种蜘蛛和会吐丝的毛虫利用它们独特的生理构造，以丝吊挂在植物下；由于丝太过纤细，导致蚂蚁无法穿越。某些鼻涕虫在树叶上被蚂蚁逼到角落时，它会分泌保护性的黏液。如果更多蚂蚁出现，鼻涕虫会再往后退，最后滑下树叶，吊挂在的黏性丝线上。

　　当行军蚁遭遇社会性昆虫时，双方战争往往在所难免。在正面冲突中，行军蚁多半会胜出。当然，如果对手是同样拥有几百万大军的切叶蚁，行军蚁会知难而退。但是包括很多切叶蚁在内的大多数的蚂蚁却没有这般强大的军事力量，它们的兵蚁不得不鞠躬尽瘁，战斗到最后一息，以便为整个群体的撤离赢得一点点宝贵的时间。笔者在野外考察时就曾见到被双节行军蚁驱赶而无家可归的捷蚁，它们要等行军蚁过后才能回到自己原来的家园。白蚁利用多年苦心构造的蚁山来抵御行军蚁的入侵，也能保得一域平安。

　　这里面吃亏最大的社会性昆虫恐怕是做纸巢的黄蜂了，数量有限而又无险可守。好在它们能飞, 逃离是它们的一般反应，不过有些会在敌军接近前发出警报。大批黄蜂驻守在蜂巢入口，疯狂地拍动翅膀来震动蜂巢，以警告巢内的同伴；另一些则会把头放在巢外，敲击上颚并发出嗡鸣声，这声音可以传出很远。比较好斗的黄蜂则会试图飞进行军蚁集群，挑选个别的蚂蚁，把它们丢到远方，但是这么做发挥不了什么效果。还有些黄蜂会几只聚在一起，用身体挡住蜂巢入口，但不久就会被蚂蚁拖走并杀死。

　　行军蚁的威力过于巨大，往往会引起猎物的罕见行为：在西非，大型蚯蚓发现行军蚁大军迎面而来，它们会钻进土里吗？不，它们会溜上最近的树。有些蜗牛会吹泡泡，足以掩饰并保护自己。即使脊椎动物也不得幸免：非洲尖鼠的长腿和惊人的跳跃能力，就是为快速逃避行军蚁群而发展出来的。

　　有受害者也有受益者，行军蚁的行为惊扰了大量的小动物和昆虫，但也有趁火打劫者。一些鸟类总是飞在行军蚁队列的前面，肆意捕杀那些慌乱逃命的小昆虫。还有一些蚂蚁和甲虫则伪装在行军蚁的队伍里面，分享获得的食物。

　　 【责任编辑】庞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