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亚“狂人”卡扎菲

2011年2月16日，数百名利比亚民众在该国第二大城市班加西举行抗议活动，与当地警方和政府支持者发生冲突。示威游行从2月15日开始，一直持续到16日清晨。示威者高喊“结束贪污腐败”等口号，并投掷石块和燃烧瓶，而警方则使用橡胶子弹加以还击。示威活动最终演变为全国性的骚乱，导致约2000人死亡，4000人受伤，利比亚政府对示威人群开枪射击也招致国际社会一致批评。2011年2月28日，联合国安理会就利比亚局势做出制裁决定，卡扎菲及其亲信被禁止出国，其海外资产遭查封。之后利比亚政府军与反政府武装展开了激烈的交战，北部重镇班加西成为双方反复争夺的重点。3月19日，随着利比亚局势的进一步恶化，美、英、法等国出动战机对利比亚境内多处目标进行了空中打击。截至目前，空袭已进行了数轮，反政府军趁机接连夺取多座城市。一时间，素有中东狂人之称的卡扎菲顿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出身低微，性格古怪

　　

　　欧麦尔•穆阿迈尔•卡扎菲于1942年6月出生于地中海沿岸城市锡尔特的游牧民族贝都因人家庭。他的童年在戈壁沙漠和帐篷中度过，靠喝骆驼奶，吃阿拉伯大饼长大。艰苦环境中的部落生活虽然枯燥无味，却使卡扎菲磨练出了坚强的性格。在纳赛尔《革命哲学》的影响下，卡扎菲决定从大学退学走从军之路。这条道路也让他获得了日后的飞黄腾达。

　　卡扎菲出身低微，且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因此他执政后在利比亚提出恢复伊斯兰教的“纯洁性”的口号。他崇尚简单的生活，不沾烟酒，对其他奢侈品也不感兴趣，仅喜欢喝矿泉水和驼奶，喜欢住帐篷而不喜欢住豪华宅邸，喜欢骑骆驼而不爱坐高级轿车。他的妻子和儿女一直住在的黎波里的军营里，他自己也在帐篷里办公和会见外宾。1989年，他到南斯拉夫出席不结盟首脑会议，就住在自己带去的帐篷里。无论任何场合，卡扎菲总是身着同一颜色的服装，有时是白衣、白裤、白鞋、白头巾、白手套，外披一件镶着金边的白色斗篷；有时是黄色卡其布军服，戴同样颜色的头巾，在十几名保镖的护卫下出场。

　　卡扎菲性格古怪，特立独行，令人难以捉摸，常有惊人之举。1988年，他亲自开推土机推倒的黎波里监狱的外墙，放出400名政治犯；卡扎菲疯狂反美，但却对释放在黎巴嫩和菲律宾扣押的西方人质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1988年在阿尔及利亚举行的阿盟首脑会议上，卡扎菲右手戴了一只白手套，说这是为了与“美国走狗” 握手时不至脏了自己的手；2000年7月，卡扎菲率领由200多辆汽车组成的庞大政府代表团，白天驱车赶路，晚上搭帐篷宿营，浩浩荡荡地穿越撒哈拉大沙漠，前往多哥首都洛美出席非统组织首脑会议。他的这一行动，一是要通过此举宣传他建立“非洲联盟”的倡议；二是要用事实向人们证明，他修建穿越撒哈拉大沙漠高速公路的主张是可行的。卡扎菲讲话从不用讲稿，口若悬河，慷慨激昂，喜欢挥舞双手以显示其勇气和力量。他喜欢用戏剧性的行动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政策，因而常常引起人们的非议和讽刺，甚至说他是“言行无度、不合情理”的怪人。

　　卡扎菲全家都是明星，一家人常常成为西方报纸报道的对象。卡扎菲的长子赛义夫精通德语、英语和法语，常年在西方各国间游走，已经作为卡扎菲的公开代言人多年，也是盛传的卡扎菲的接班人。卡扎菲的第3个儿子萨阿迪，从小痴迷足球，并成功地于2003年开始效力于意大利佩鲁贾队，成为该队最著名的板凳队员，在意大利甲级联赛队员实力排名中位列倒数第2位。卡扎菲的女儿阿伊萨，是利比亚著名的美女，因为外形酷似德国名模克劳迪娅•希弗，得一外号“利比亚的希弗”，是萨达姆律师团的成员之一。最小的一个孩子汉尼拔则花边消息不断，常上八卦周刊。

　　

　　执政42年，毁誉参半

　　

　　1968年，利比亚国内形势急剧恶化。80岁高龄的伊德里斯国王重病缠身，无力理政。宫廷大臣、军政要员趁机以权谋私，贪污腐败，百姓生灵涂炭，怨声载道。当时至少有4个政治集团曾有发动政变夺取政权的图谋，其中一个便是以卡扎菲为首的自由军官组织。1969年9月1日，卡扎菲采取了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这场不流血的政变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凌晨6时30分，卡扎菲在班加西广播电台发布第一号公报宣布：“伟大的利比亚人民，你们的武装部队已采取行动，推翻了反动、落后和腐朽的制度，这个制度令人作呕和恐惧。他们结束了这漫漫长夜，即从土耳其的统治到意大利的暴虐，然后是反动政权的时代。”卡扎菲宣布，一个新的利比亚诞生了，这是一个拥有主权的自由共和国。

　　卡扎菲毕生只崇拜两个人，一个是先知穆罕默德，一个是埃及总统纳赛尔。1970年，纳赛尔猝然离世，这让感受“革命导师”关怀才一年的卡扎菲心烦意乱。他感到自己应继承纳赛尔的遗志，致力于建立以埃及和利比亚为核心，包括其他阿拉伯国家的统一政治实体。他认为，埃及和利比亚可以把资源、土地、人民和经济合并起来，经过10年左右整合变成一个强大的、处于亚非大陆桥咽喉的战略国家，而这个国家将承担统一整个阿拉伯世界和“把以色列赶进地中海”的历史使命。然而埃及新总统萨达特却似乎并不支持他的所谓“利埃合并方案”。之后，埃以实现单独媾和，萨达特还在1977年访问以色列。卡扎菲对此反应强烈，大骂萨达特是叛徒。1977年12月5日，埃及宣布同利比亚断交，两国从盟友变成仇敌。

　　1973年，执政4年之后的卡扎菲提出“世界第三理论”。从1976年至1979年，他先后发表3本阐述这一理论的《绿皮书》，宣称利比亚施行的制度是“新型社会主义”。在利比亚的街头，《绿皮书》中的语录随处可见，“政权和武器掌握在人民手中！”，“阿拉伯的石油属于全体阿拉伯人！”。

　　长期以来，卡扎菲一直以激烈的反美立场著称。上台后他首先做的就是关掉美国的军事基地，将美国的石油公司国有化。1979年12月，一批利比亚民众出于对伊朗伊斯兰革命的支持，放火焚烧了美国驻的黎波里使馆。美国随即指责利比亚支持恐怖主义，并于1980年撤回所有外交人员，两国断交。1988年策划的洛克比空难，更是卡扎菲政权反西方的极致，他坚决抵制英美要求其交出洛克比涉案疑犯的要求长达10年之久。

　　但多年的国际制裁让利比亚损失惨重，卡扎菲转而选择投向国际社会的怀抱。“ 9 . 11”后，他是第一个要求缉拿本 . 拉登，并向美国表示哀悼的阿拉伯领导人；2003年，他宣布对洛克比空难承担责任，并对受害者家属进行补偿。随后，放弃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研制与开发的宣言，又使得西方与联合国取消了制裁；2006年，利比亚与美国复交。

　　从反美旗手到走上与美和解之路，卡扎菲经历了一个180度大转弯。

　　卡扎菲是一个几近狂热的理想主义者，他又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铁血独夫。如今，利比亚这个曾被认为是北非最稳定的国家，正经历着一场中东最为剧烈的动荡。卡扎菲在他空泛的改革承诺没有被反对他的广大民众接受后，便宣布向示威人群开枪，并宣称“永远不会离开利比亚的土地，要战斗到只剩最后一滴血”。这也让他招致更多的责难，却也是他性格的最好体现。

　　

　　“强人政治”或将结束

　　

　　关于利比亚动乱的原因，一般分析认为主要是因为卡扎菲的专制统治，以及受到近来席卷中东地区的抗议浪潮的影响。但导致这个国家出现骚乱，还有更为深刻的原因。

　　利比亚曾经是意大利的殖民地。在意大利殖民统治时期，利比亚由三个自治邦组成。东部地区和班加西在很大程度上是自治的。卡扎菲在1969年的军事政变中掌权后，依靠武力实现了国家的统一。他还迁都至的黎波里，将利比亚的政治重心向西转移，其政权对东部基本上是不管不顾，尽管利比亚的很多石油财富都在那里。

在执政期间，卡扎菲一定程度上利用部族之争维持了统治，卡扎菲自己的部落“卡扎法”控制着部分武装部队，他们花费数年时间摧毁了对手“瓦尔法拉”的基地，而“瓦尔法拉”曾经是该国最大的部落联盟，但这已成过去。他还将许多自己的部族的人提拔到关键的安全岗位和决策岗位，通过定期改组整个政府，使潜在政治对手失去支持基础或威信，从而成功地抑制了其他政治权力中心的生长。作为其伊斯兰革命意识形态招牌的体现，他还在20世纪80年代对全部民营企业实行国有化。但是，卡扎菲对于利比亚长达40年的领导并没有使得这个国家成为一个人民的国家。相反，利比亚是目前全世界贪污腐败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作为一个原油产量占全球份额2%的国家，利比亚所创造的石油财富并没有惠及其600万人口。

　　现在，在身陷水深火热之际，那些曾被卡扎菲冷落或打压的部落都起来反对他。“瓦尔法拉”的几位部落首领日前就曾现身，号召人们推翻卡扎菲。来自利比亚东部的“扎维亚”部落也在周末加入了示威人群。一位首领曾威胁说，如果卡扎菲继续当权，就要切断至关重要的石油供应。而持续的冲突和内战已经让全球石油市场大受波动，国际油价跃升到两年多以来的最高水平。让卡扎菲头疼不已的是，许多政府高官也已宣布退出政府，加入到反对派一边。内务部长奥贝迪甚至号召军队支持反对派以及履行“公民法定义务”。此外，至少有7名利比亚驻外大使以辞职来抗议国内的杀害事件，外交人员的倒戈让卡扎菲本就不怎么样的国际声誉跌至谷底。

　　推动此次军事行动的旗手是2003年曾极力反对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的法国。法国是第一个承认利比亚反政府武装的国家，也是最早表态并对利比亚发动军事袭击的国家。法国为何在利比亚问题上扮演如此积极的角色？是因为从历史上看，法国曾经统治利比亚数年，而且在地理位置上也是离利比亚最近的军事大国之一。此外，利比亚是北非国家，靠近地中海航路的中部，是中东地区石油运到欧美的必经之路，东部与掌控着苏伊士运河的埃及接壤。而且利比亚还是非洲石油储量最大的国家，且目前有半数以上的石油尚未被开采，其石油出口主要供应欧洲。因此，利比亚对法国来说有着政治和经济的双重利益。虽然法国总统萨科奇上台后两国的经济关系不断升温，但政治分歧却不断扩大，利比亚的石油行业是法国甚至整个欧洲的主要投资市场。法国认为积极推动制裁利比亚不仅会提升其国际形象，还能使其在利比亚乃至整个地中海和非洲地区的利益得到更大保障。

　　而对于整个欧洲来说，利比亚乃至整个中东的战略地位同样不容忽视。欧洲在中东问题上最关心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即能源、资金和市场。2009年初，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天然气争端，让大半个欧洲不安。中东国家拥有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这对于能源紧缺的欧洲国家来说有着无法抵挡的吸引力，欧洲力图把那里经营成平衡俄罗斯能源供给的杠杆。意大利、德国、西班牙和法国消费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都有相当份额来自利比亚和中东其他国家。

　　“疯子上校”——卡扎菲因他的特立独行在阿拉伯世界获得这个称号。42年前，他通过一场不流血政变建立了拥有主权的利比亚共和国；42年后，革命之火不仅在国内悄然蔓延开来，而且已经蔓延成燎原之火，卡扎菲面临执政以来最严峻的挑战。

　　【责任编辑】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