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晚成的“工匠”意大利

历史学家很难全面解释，在距今500年左右的所谓“巨人时代”，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城市里，何以集中那么多的艺术天才？他们当中，除了广为人知的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琪罗，也包括建筑艺术的重要推动者—布拉曼特。

　　平淡生活帶來的積累

　　给建筑这门艺术添加了无尽美丽和精致的多纳托·布拉曼特，其早年时期的生活似乎过得相当平淡。他出生于意大利乌尔比诺杜兰特堡的一个穷苦人家，父母都是老实本分之人。求学阶段除了读写之外，他还努力学习数学，后来又爱上了画画。

　　起初，布拉曼特师法一个修士画家的作品。渐渐地，他迷上了透视法绘画，并因此走上了建筑之路。可杜兰特堡的天地毕竟太小，难以施展身手，于是布拉曼特去往米兰附近的伦巴第发展。随后又在一个个城镇间辗转，做些零敲碎打的活计。

　　将近40岁的时候，布拉曼特还是一名默默无闻、形同“工匠”的建筑师。他觉得，自己在职业生涯中应该会有更大一些作为，至少要见识一下有价值的作品。持着这样的念想，布拉曼特于1481年来到米兰。他首先详细考察、研究了米兰大教堂，并与建筑师们交流、切磋，从中获取养料，由此坚定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心。

　　这一时期，意大利城邦和城市经济的繁荣进一步带动了建筑的发展，建筑师的角色和自我意识也大大提升了—他们把自己看作是能通过综合艺术来表达其意愿的独立个体，而不是简简单单砌砖搭梁的工匠师傅。

　　多纳托·布拉曼特简介

　　多纳托·布拉曼特（Donato Bramante，1444—1514），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建筑家、画家。他出生于意大利乌尔比诺杜兰特堡。求学阶段除了读写之外，他还努力学习数学、绘画。成年之后，布拉曼特离开了家乡杜兰特堡，到米兰及其附近的小城镇工作，逐步创立了自己的建筑风格。到了16世纪，由于战争原因，布拉曼特又来到了堪称意大利文艺复兴中心的罗马，他反复研究并吸取了古典建筑中的许多积极因素，从而使他的建筑艺术更加成熟，最终达到了自己事业的巅峰，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建築是人性與神性的體現

　　布拉曼特当年也接触到了文艺复兴的新理论，1485年出版的莱昂·巴蒂斯塔·阿尔伯蒂著《论建筑艺术》一书对他影响尤深。作者用数学方法详细分析了建筑的主要原理：方形、立方体形、圆形和球形，以及此类形状的建筑物所应具有的理想比例，认为这些比例不仅要跟音乐与自然取得和谐，而且要跟理想的人体比例相一致。在作者看来，人是由上帝按自己的形象创造的，所以建筑也应该能够反映神圣创造者的形象，如果建筑师赞同数学比例原则的话。换言之，建筑本身即兼有人性和神性—这是阿尔伯蒂关于文艺复兴建筑基石的信条。

　　这就不难理解，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师为什么相信，每类建筑，不管是私人建筑、公共建筑、宫殿还是教堂，自身都有着内在的逻辑和节奏，存在一种递增的价值秩序。教堂在价值金字塔的顶部，教堂的规划和建设是建筑师最荣耀的任务。他们的设计必须在概念和每个细节的表达上都是永真性的象征。

　　米蘭是他成功的助推器

　　布拉曼特在数学方面的造诣令他显得不同凡响。15世纪后期的他，已然成了具备高超技艺的雕刻师和画家，并且是意大利少数几个精通穹顶建造的结构和数学问题的建筑师之一。他与当时常驻米兰的达·芬奇相熟，并经常交流在建筑设计方面的心得。他们都认定，教堂的理想设计并非传统的矩形巴西利卡式，而应是圆形。

　　在米兰，布拉曼特出手的第一件重要作品是一个规模并不算大的圣母堂，然而，他所设计的诸多角柱墩和壁柱，却让其整体展现出了一种别致的宏大。在为一座修道院建造庭园时，他通过巧妙地使用各种古罗马式的圆柱和壁柱，构建了一类新颖的景观。他也注意采用当地的乡土传统元素，如红陶塑装饰和双拱式窗牖，再配以佛罗伦萨传统之古典主义简练素朴的造型。他最主要的信念是建筑设计应该符合人类理性，一座建筑的外观应当朴素，不应通过特殊设计的效果取悦观众。

　　直到他职业生涯的这个阶段，布拉曼特的工作主要还不是专事于打造建筑物，其重心实际上放在了建筑物的功能设计上。他的高超本领在于把空间汇聚整合，将宽阔的室外区域“规划”为令人惊异的室内空间，从而创造了一种把建筑物的所有组成部分组合在一起、符合古典主义建筑型式的规则。

　　这座由布拉曼特设计的官邸，底楼垒以大型石块，极富乡间风格；下层采用了弯曲的拱门窗牖，则颇有艺术范儿；上层由修长的多立克双柱支撑，形成不凡的气势。这栋建筑于1517年被拉斐尔买下，当作他的市区住宅。美国著名学者保罗·约翰逊后来评述说：这是将两种建筑设计合二为一的妙招，也是另一个以简洁手法完成宏伟与奢华建筑的例证。这座官邸后来成为意大利和欧洲建筑的模仿对象，以及史上常见的样板建筑之一。

　　在羅馬，等來了屬於自己的時代

　　一次突如其来的政权变故，促使布拉曼特于1499年离开米兰，前往一个更大的天地、教皇国的首都—罗马。当时四分五裂的亚平宁半岛上，唯有这个中古城市在教皇“治”下安定富足。许多贵族、商人、教士、艺术家和建筑师纷纷聚集于此，建造富丽堂皇的宅子蔚然成风。

　　55岁的布拉曼特初到罗马之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扎扎实实地做起了建筑设计的基础工作。他制订规划和目标，独自观摩、测量了城内所有的古代建筑。然后又远赴那不勒斯，考察那里的名胜古迹，获益匪浅。这期间，他曾接手过几个小“工程”，每一个他都不遗余力，圆满完成，在当地逐渐赢得了一些名声。

　　1502年，布拉曼特受命在邻近圣彼得大教堂的一座修道院的庭院里，设计一个小型礼拜堂，以纪念据信于公元67年在此处殉教的耶稣使徒彼得。这座今天被称作“坦比哀多”（Tempietto）或“小神殿”“小圣堂”的小型建筑，呈一种圆形平面的集中式布局，上层被半球形穹顶所覆盖，下层的围柱廊则采用塔斯干柱式。其圆顶、圆柱式鼓状部位和圆形地基，构成了和谐的整体，表露出形式与几何造型上的纯粹，犹如一件雕塑作品，虽“小”却能展现出庄严、宏伟，颇具英雄气质。

　　大教堂雛形出自他手

　　布拉曼特的才干在得到教皇尤里乌斯二世的赏识后，有了更充分的施展空间。这时，尤里乌斯二世决定建造一座全新的教堂，以代替已有1100年历史的旧圣彼得大教堂。经过一轮设计竞赛，他选中了布拉曼特的方案，并于1506年动工兴建。

　　布拉曼特构思出一座将十字象征与中心几何学相结合的结构，即一种希腊十字的集中式造型，期望在技艺、创新、设计、装饰以及宏伟、富丽等方面都能超越前人。然而，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了。1513年，尤里乌斯二世辞世，次年，布拉曼特也撒手离去。后来，拉斐尔与米开朗琪罗等9位艺术家或建筑师相继接手布拉曼特的未竟事业，主持新堂的设计和施工。

　　建筑是人类书写的巨著。谁也没料到，新圣彼得大教堂的建设竟会成为一个旷日持久的浩大工程—历经多个兴工阶段，从1506年延续到1626年，长达120年才算大功告成。布拉曼特最初的设计方案，也反反复复地被改来改去。今天的人们观赏这座文艺复兴时期最伟大的建筑纪念碑、目前世界上最宏大最美丽的教堂时也未必清楚，其巍峨身量和光鲜表象背后，还有着这样一段曲折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