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被煽动的群体心理

2008年，一部电影《浪潮》向我们展示了群体意志代替个人自由所带来的后果有多么严重与可怕。当今的网络信息时代，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看似松散，却靠网络和通信千丝万缕地联接着。当人们因为某一事物联结起来并形成一个群体(可以是正式的，也可以是非正式的)时，依然可以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例如网络社区常常出现的爆吧事件就体现了群体行为的非理智性与破坏性；一些群体因为某件社会性事件而产生愤怒情绪，通过在贴吧、官方网站等网络信息传播门户不停发布无内容废贴甚至激烈言论，以达到表达情绪、警示他人的目的；再如人们对潮流的追赶、对某些行为方式的模仿都体现了群体行为的盲目性和传染性。

　　

　　人的原始冲动

　　

　　针对这些群体现象，早在1895年，《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一书的作者，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就为我们作出了预言：他在书中通过列举宗教、革命和当时的一些政治事件，指出群体的无意识行为会替代个体的有意识行为——聚集成群的人，他们的感情和思想全部都向着同一个方向，他们自觉的个性消失了，形成一种集体心理，虽然这种心理是暂时的，但目标十分明确。新的群体表现出新的特点，它不同于孤立的个人，并不是群体中个人行为的平均值。群体往往累加众人的平庸，打磨个人的智慧，表现出更类似于人类最原始的特点。群体中，人们冲动、易怒、急躁，成为刺激的奴隶，这个时候，小小的暗示作用也会无限放大，产生集体幻觉而成为众人的“真实”。由于群体中的人们紧紧联系、相互依靠，个人不能细致区分彼此，导致了群体的夸张与单纯。针对这些特点，古斯塔夫·勒庞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他认为：相对于个人的渺小无力，集体给人以力量感；又由于“法不责众”，每个人不必为后果承担责任，因此欲望的压抑也显得多余。这样，个人将自我隐匿于群体当中，成为沧海中的一滴水，但无数水滴汇聚而成的江河却可能引起洪灾。弗洛伊德曾从意识和无意识的角度分析，认为我们可以把勒庞的言论作为我们的引路人，因为它对无意识生活的强调十分适合我们的心理学；但勒庞只讨论了“情感的强化”和“理智的欠缺”，却没有更深一步挖掘集体成员之间建立感情联系的心理过程原因。

　　针对弗洛伊德提出的缺憾，我们可以在美籍德国心理学家弗洛姆的《逃避自由》一书中找到答案。他认为，人在降生之前与母亲通过脐带相连，这时人毫无自由可言。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个体进化出现两方面特征。一方面是自我力量的增长，另一方面是孤独的加剧。因为个人一旦形成，他就变得形单影只，只能独自面对世界各方面的危险和强大的压力。于是人们开始模棱两可地对待自由，而那些孤独感战胜独立意志的个体选择融入群体，以此减少内心的巨大焦虑。群体带来的力量感进一步强化了个人对群体的依附，从而形成唇齿相依的关系。总之，在人们的内心深处，总是无意识地寻找与群体的依附关系。

　　

　　人的“心理器官”与群体心理

　　

　　　作为19世纪的经典理论之一，进化论影响着科学研究的各个领域，对心理学理论的影响同样深远——进化心理学产生于20世纪80年代，核心观点非常简单：人类的行为和生理器官一样，都是通过自然选择和性选择进化形成的，前者对应于生存竞争，而后者对应于繁殖竞争。按照这种说法，个体差异和文化差异只不过是我们的共同天性在不同外部环境影响下所产生的不同结果。这就好比同一个计算机程序，不同的输入会产生不同的输出结果。不过，这个规则存在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外，那就是性别差异。之所以会进化出这种差异，主要在于男性和女性有时必须面对截然不同的适应性问题。

　　可以从进化心理学的角度具体探讨当下的群体现象。试想一下人类的史前生活，一般范围较小，彼此之间可以长久地面对面交流，偶尔会有陌生人来访，但并不多见。穴居时代，我们的祖先必须和团体内部成员合作以抵抗外敌；但在获取有限资源的时候，团体内部成员又是主要的竞争对手。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的祖先需要有一定的信息来评判哪些人是同盟者、哪些人是敌人，这时相似之处便成为了线索。当今社会，我们依然靠这种共同的线索寻找伙伴或者排除异己。而在当下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相似之处“变得”更为稀少，这时名人作为一种社会资源，发挥着重要的社会功能。当我们与陌生的朋友见面，通过讨论某位名人的艺术作品或者某位名人的八卦趣事就可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甚至判断出双方的兴趣爱好。当亲密关系建立以后，为了加深彼此的归属感，我们会花费时间和精力共同完成更多事件，以保证自己在群体中的地位。同样的：其他群体行为也是人类共同天性的一种表现形式，皆源自于祖辈的进化，为个体提供心理依附。

　　然而，正如人类的进化过程之缓慢，人类心理的进化也具有一定的滞后性。我们现在所具有的“心理器官”往往是从几千年以前的社会环境中筛选出来的，因此在满足个体生存需要的同时也会带来一定的社会问题。例如针对某一社会事件的共同愤怒会激起人们群起而攻之，而网络言论的方便快捷性促使了更多人参与其中。然而，远古时期并不存在信息爆炸现象，某一群体行为虽然产生也不会遭致更多言论反击。但当今社会的言论自由使观点分化成各个派别，一波言论攻击带来的往往是一系列连锁反应，从而像导火索一样愈演愈烈。这时，我们需要反思群体行为带来的后果和影响要如何控制。

　　群体行为的机制从进化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人们从祖先那里习得共同的天性，这些天性促使人们形成社会交往与社会依附。虽然，人们成长过程中寻求成熟独立，但是分离所产生的焦虑让人们不得不回归群体，放弃自由。在群体中，人们更多地表现出群体意志，丧失自我意志和观念，易被煽动、暗示，最终造成群体行为的巨大影响，而这种浪潮又会卷入更多受到影响的个体。对此，我们只能理智地看待，保证群体行为发挥其有益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