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杀

15年前的夏天,世界各地的媒体纷纷报道说在前南斯拉夫的波斯尼亚小城斯雷布雷尼察发生了塞尔维亚族军队屠杀8000名穆斯林男性居民的惨案。从此,斯雷布雷尼察就成了死亡的象征,也成了“种族灭绝”的代名词。然而,围绕斯雷布雷尼察屠杀案迷雾团团,无法揭开其真相。时至今日,人们还在问: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谁应该承担更多责任?人们应该怎样吸取这个血的教训?

  

  屠杀事件何以发生

  

  波黑是一个多民族国家,据1991年的人口普查,全国共有435万人,其中,穆斯林族190万(占43.7%),塞尔维亚族136万(占31.3%),克罗地亚族75万(占17.3%),还有若干其他民族。1992年初,波黑宣布独立时,塞尔维亚族宣布建立了“波黑塞族共和国”,占据波黑60%的地域;克罗地亚族组建了“赫尔采格——波斯尼亚克族共同体”,拥有波黑20%以上的土地;穆斯林族控制各大城市,占波黑国土的15%左右。这样,独立后的波黑实际上处于“三分天下”、“三族鼎立”的局面。从战争一开始,斯雷布雷尼察就成了塞族和穆族争夺的一个战略据点。

  1992年4月,塞族军队一度攻克斯雷布雷尼察。一个月后,穆斯林军队又收复了该市,开始驱赶塞族居民。1993年4月12日,塞族军队袭击斯雷布雷尼察,打死60人。斯雷布雷尼察广播电台号召“以真主的名义发动圣战”。联合国安理会于当天作出决议,宣布斯雷布雷尼察飞地为联合国保护区,其“蓝盔”部队135名加拿大士兵进入该市守城。1994年10月,570名荷兰士兵代替加拿大士兵进入斯雷布雷尼察维和。塞族军队利用该城周围的山地,居高临下,扼守进入该城的主要通道,不允许可疑人员进出。

  1995年5月25日,荷兰驻斯雷布雷尼察指挥官卡雷曼斯上尉向上级报告:为了阻止塞族军队的进攻,急需燃料和弹药。但这一呼吁没有得到上级响应。6月3日,塞族武装人员50人攻占了联合国维和部队在斯雷布雷尼察南边的一个哨所。

  事情发展到1995年7月6日凌晨,塞族部队开始攻打斯雷·布雷尼察。卡雷曼斯上尉要求设在图兹拉的司令部给予空中支援。但不知为什么图兹拉和萨拉热窝方面都没有动作。7月7日,斯雷布雷尼察再次遭到炮弹袭击,“蓝盔”部队又一次要求支援,仍旧落空。7月8日,北约出动多架飞机在斯雷布雷尼察上空及周围山区盘旋,威慑塞族部队。7月9日,塞族部队迅速向斯雷布雷尼察靠拢,距城只有几千米之遥。同日,联合国驻萨拉热窝维和部队指挥部给塞族部队总司令拉特科·姆拉迪奇发去传真通牒称,如果塞族部队不在24小时内停止进攻,后果将十分严重。姆拉迪奇却不顾警告,命令坦克开进了市区,并要求所有“蓝盔”部队和市民撤出城区。

  紧接着,7月11日破晓前,成千上万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逃出了该城,躲进了周围的深山老林。天刚蒙蒙亮,约1500名塞族士兵进城,挨家挨户搜查波黑第28师的守城官兵,并转移大量的妇女、儿童和老弱病残者,把他们集中到几千米外荷兰部队临时搭建的难民营。据称,约2.5万名穆斯林居民被送到了40千米以外的波斯尼亚与塞尔维亚交接地区。另一部分健壮的青年和成年男子,约1万多人,则转移到了该城的西北方向。当日下午两点半,北约的4架飞机呼啸而来,向这支押送“俘虏”的车队轰炸,摧毁了两辆塞族坦克,打死了60名塞族士兵。姆拉迪奇将军立即发出新的通牒称,如果北约的飞机不立刻停止轰炸,将打死手中抓到的30名“蓝盔”。11日下午6时,荷兰维和部队指挥部宣布,斯雷布雷尼察被塞族军队占领。几天之后,波黑有关部门宣布,塞族军队在斯雷布雷尼察郊外的几处地点杀死了8000~10000名波斯尼亚穆斯林男子。随后世界各国媒体出于对弱者的同情和对强暴者的愤怒,大都接受了这一说法,流传至今。

  1995年夏季起,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立即有计划地轰炸塞族阵地,同时,穆斯林族和克罗地亚族的武装力量配合北约的轰炸向塞族占据的地区全面进攻,致使塞族控制的地盘缩小,塞族共和国在军事上和道义上惨遭失败,国际上陷入孤立。

  

  屠杀责任的确定

  

   屠杀事件在国际上引起强烈反响。它被联合国关于前南斯拉夫战犯海牙法庭定性为“种族灭绝”。2005年7月7日,欧洲议会的决议谴责斯雷布雷尼察是“大屠杀”、“种族灭绝”。20 0 7年2月26日,国际司法法院认定斯雷布雷尼察是“大屠杀”,指责塞尔维亚是罪魁祸首。2009年1月,欧洲议会宣布每年的7月11日为斯雷布雷尼察死难者纪念日。

  然而,关于屠杀中到底死了多少人,至今没有权威的说法和可靠的统计数字。波黑塞族共和国的统计称,斯雷布雷尼察死亡的人数很少,只有几百人,至多不超过2000人。2003年起许多外国民间团体和个人参与了对这次屠杀事件的调查和坟墓挖掘工作,也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有的说3600人,有的说6000人。

  从一开始,人们对斯雷布雷尼察死了8000~10000人这一数字表示怀疑。有的研究人员指出,所谓8000名穆斯林死难者并没有统计出具体的人名,这里面可能包括其他民族的人、失踪的人以及部分还活着的人,他们不可能都是穆斯林平民百姓,肯定还有战斗人员。后来有报道说,在1996年斯雷布雷尼察举行波黑议会选举时,发现“死亡名单”中有3016人没有死,参加了选举。在最近收集的死难者名册中,又有人说至少有500人还活着。可见,不同的统计人员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得出了完全不同的数字。

  有争议的不光是死亡人数,而且还涉及这个事件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谁应该承担更大的责任。屠杀的一些直接指挥者被移交给了海牙国际法庭,而部分责任人却一直逍遥法外。其中原因是多方面的。关于波黑内战中战犯问题,起初海牙法庭通缉的波黑52人中,塞族占了45人、克族7人、穆族没有。塞族军队司令官拉特科·姆拉迪奇至今下落不明。

  近几年,斯雷布雷尼察遇难者的亲属一直在海牙法庭请愿和上诉,控诉荷兰维和部队在联合国保护区内眼看着大屠杀发生却没有进行干预和制止,他们要求联合国赔偿。2008年7月10日,海牙法庭拒绝了他们的申诉。荷兰政府也断然拒绝了波黑穆斯林受害者亲属的赔偿要求。

  2010年3月23日,号称荷兰同性恋保卫人权组织的“玫瑰军”集会,并通过决议起诉美国退役将军约翰·申恩,因为申恩将军3月19日在美国国会听证时说,他当时是美国和北约驻前南斯拉夫的指挥官之一,眼看荷兰维和部队中的同性恋者面对这一“最血腥的屠杀”事件“无动于衷”,心慈手软,“没有任何战斗力”,荷兰维和部队应该对斯雷布雷尼察屠杀事件承担责任,他们才是真正的罪人。“玫瑰军”要求美国将军收回自己的言论,否则将向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联邦法院提起诉讼。与此同时,荷兰政府也出面指责美国将军的“侮辱性言论”,称大屠杀同军队中的同性恋士兵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荷兰的“蓝盔”部队不承担任何责任,塞尔维亚不能推卸责任。

  不管怎么说或怎么看,屠杀确实是令人痛心的事。人们知道,前南斯拉夫曾经拥有成百万对的混合婚姻,曾出现100多万自称民族属性为“南斯拉夫人”的群体,这都是铁托时代“兄弟团结”民族政策的见证。20世纪80年代初,笔者曾有幸参观过斯雷布雷尼察这座美丽的小城。那里有一座白色清真寺,距它不远处有一座东正教教堂。它们宁静肃穆,相安无事。这里的穆斯林和基督徒共同生活在一起,彼此互不歧视。到处可以看到在同一屋檐下,既挂着缠头巾(伊斯兰教男人用的)和圣像画(东正教的),又摆放着《可兰经》和《圣经》。这种景象反映了不同宗教和不同文化的人们可以和谐相处,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拥有共同的家园。

  今天,斯雷布雷尼察人口已经减少到1.5万人,穆斯林约占1/3。该市仍然笼罩着死亡的阴影,人们不愿提及这段辛酸的往事。每逢忌日,不少死难者的亲属和新闻记者前往墓地和纪念碑按照伊斯兰教习惯,献上鲜花,寄托哀思。如今,不同宗教信仰的群众相安无事,生活在照常进行。人们认识到,宗教成见和仇恨曾导致流血事件,因此,大家应该友好相处。

  

  塞尔维亚作出谴责屠杀的决议

  

  2010年3月30日,塞尔维亚议会通过了一项“历史性决议”,强烈谴责1995年7月对斯雷布雷尼察穆斯林居民的屠杀行为,对死难者表示哀悼,对他们的家属表示道歉。尽管决议既没有说明有多少死难者,也没有界定是否是“种族灭绝”,但这结束了10多年来塞尔,圣隹亚政治家们对这一事件的沉默态度,是个进步,受到国内外舆论的普遍欢迎。

  塞尔维亚总统塔迪奇说:“通过该决议是历史性事件,塞尔维亚人民以此表明,他们是欧洲文化和文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还指出,“对别国人民死难者的尊敬是最高爱国主义的体现”。此前,塔迪奇专门到波黑参观了斯雷布雷尼察,并向死难者墓地献了花圈。德国外交部长称“决议是塞尔维亚政治的勇敢一步,是塞尔维亚勇于承担责任的、亲欧洲派的重大胜利”。荷兰外交部发言人在4月1日称,“该决议为克服前南斯拉夫各共和国之间的历史积怨前进了一大步”。

  当然,在塞尔维亚议会和塞尔维亚社会,人们对这一事件的看法仍存在一些分歧。波黑民主行动党首脑苏莱曼·蒂赫奇表示,“这是塞尔维亚承认种族灭绝真相的重要一步”。而波黑穆斯林和一些非政府组织对塞尔维亚不承认“种族灭绝”则表示遗憾和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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